来源:律事通
这世道已经万物皆可为商品,一个老师的死引发了我们的思考,那就应该真诚的思考一下,而不是仅仅消费着一个老师的死。
这两天网络上一条“江苏女教师监考去世,中学生平静做题——冷血无知的考试机器何以造就”的帖子,随着事件本身被不断热议。笔者曾针对中小学教育问题做过近一年的社会学调查,结合着调查情况,这里试着对一些论调提出些或可商榷的点。国人喜欢以小见大,可终究不应为了见到大,把小给丢到九霄云外!虽然见大从来都是怎么说都有理。更何况这事,一条人命,并不小。
“学生没有伤心感,让人不舒服”:不舒服怎么治?
新闻中提到发帖的家长对于孩子对此事并没有伤心感很不满意,说学生冷漠。伤心感或者沉重感这种情绪,在孩子那里能产生的来源主要有二:一是崇敬,一是亲昵。
教师现下把学生看成是什么,已是一个可重新定义的问题了。若是辛勤的园丁,那也是为了收成的园丁。哪个学生的爸爸是做什么的,什么级别,哪个学生的妈妈开什么车,什么配置,这早已成了孩子们在同学和老师那里炫耀的资本了。为何炫耀?我大学时代一个朋友的孩子读初中,最近每天回家闹,他是做装修的,老师隔三差五的找他儿子谈话聊学习,顺带说说自家房子装修的事儿。现在的小学生排座位那也是梁山好汉排座次,就笔者调查所及,标准价是这样的:后排到前排每人500,从左右到中间每人300。
逢年过节收礼这事儿,如果你以为老师会主动问你要,你就太天真了。世道早变了,每个班级毫无例外的有那么一两个“早慧”的班级政治高手,到了时间就会在班级里面搞集资捐款给老师买,哪些又是应该单独给老师买的,势头造的比之目下台湾大选的政客们不遑多让。老师也会适时的给予某种暗示,以起到激励作用。要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学生自愿的哦,这话耳熟吧。试问,这样的关系,怎么产生崇敬,又怎么有可能真正的亲昵起来?
当然,一定会有人说,在监考中去世的老师并不在此列,你说的也许只是一小撮人。我不否认,只想反问一句,当城管的都穷凶极恶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城管遇到事儿,更多的都是拍手称快呢?我想说的是,这个职业已经因此被玷污了,要洗白,谈何容易。
在冷漠这个问题上,能不能开法律的方子。目下流行炫技术流,拿些具体的法条来讨论,不好说接下来会不会出现几多网律讨论学生们的“救助义务”以及可能的未履行义务而应负何责。道德评价这些年因为一些恶例早已恶名在外,但也不是任何问题都能够抛开道德直接上手你的某某角度的。纯粹的法律分析,在对待冷漠问题的时候,极可能面临着分析过程就是对本就稀薄的道德生态的某种程度上的进一步稀释。什么问题都能抛开道德来专业角度考量,各个专业的各个角度的考量,恶例。
“学生缺乏生活经验,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生活经验这个主要针对“学生听到老师呻吟以为是老师睡着了”,并不知道是老师生病了。学生需要经历怎样的生活经验才能够获得区分病中老师虚弱的呻吟到底是睡眠的反应还是病中的呼救呢?现在的初中生,家长为了能够让其升重点高中,不要说日常学习,就连周末都要去补习机构如上课折腾两天,根本就是5+2,白加黑的学习节奏。他缺乏了解生活的起码的时间和从容。再者,如今的城市车辆众多,人员流动性大,学生上学放学都是家长接送,学生间的私下交集少之又少。
生命的敬畏这个是讨论前文说的冷漠,想的办法是要加强对生命敬畏感的教育。早在几年前因为校园暴力等问题,各地添加了不少的中小学生心理健康课、中小学生理卫生课等等名目繁多的课程。总有些人拿生理卫生课打趣,说大家最爱听。事实远非如此,情况是班级里面的学生以在生理卫生课、心理健康课上面学习数学外语一类的考试科目为荣,老师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课程,形同鸡肋,不,鸡肋都不如。完全成了盲肠课程。
怎么开这个课,占多少学时,是否能开法律的方子?我觉得也不能,目下除了炫技术,还流行提制度,凡事搞出个制度来。大凡出了问题的也都说是制度出了问题,再回过头来说制度,有制度的改制度,缺制度的设制度。可制度这个东西,不是你拍了脑门子搞出来,人们就忙不迭的去使用,制度的改变甚至创设都是对特定社会关系的重新调整,都会影响着作为社会关系节点的特定人的生活和工作。
特定的人,用马克思的话说其实就是一束社会关系。这条社会关系的改变,对他而言,他必须考虑对其他社会关系的影响。你上了这个课,孩子中考怎么办,高考怎么办?制度悬置可以想见。如果大量的制度悬置,制度的威严又能从哪里来,权威性何以立足呢?
开设国学课程?
看了几个砖家给的方案。最醒目,最近还蛮多见的一个就是要加入国学课程。事实上国学班不要说一线城市,三线城市也是多如牛毛。家长把孩子送过去,也不过都是希望有个人管教,孩子在家被溺爱的没办法,尊长爱幼就不要奢望了,起码的礼义廉耻总是要维护一些的。其他的不说,动辄以死相逼,不许父母生二胎的孩子,当真是大有人在。
国学班的成色如何呢?一线城市出了名的还能混个国学应用大师之类的名头讲座捞钱,三线城市的市场就单一好多,老师国学能力也就仅限于三字经弟子规的百家讲坛程度的解说,论语解读的本子多,还多少能照本宣科,中庸大学的内容,就不要奢求了。国学班的最大好处是,不听话可以打手板。这可能是也当做国粹保留的吧。真的开了国学课程,也就是多几个蒙世的进了这个本就混杂不堪的队伍里。
国学课这个事儿,我认为法律倒是能够有所作为。第一是什么样的人有国学的办学资质?不能说英语过了四级,本科不限专业吧?哪怕你有了教师资格证,可教师资格证也不考国学,你怎么保证你的国学素养?是否算是非法办学?能有多少个班扛得住这一套发问组合拳,就不好说了。第二是打手板的问题。打的多重算是正常教育,打的多重算是体罚,打的多重算是伤害。成人的能够从身体伤害程度来做,那么孩子能否应否对心理创伤也考察在内?如何考察在内?第三,如果学校要开设国学课程,教师怎么招?课时怎么安排,如何算是达标?还是仅仅是一个学期摇头晃脑几个小时了事?怎样排除某些虚荣心爆棚的愚蠢领导去给孩子们做讲座?这些倒是可以形成制度,或者用法律的视野对可能的制度做一点评估。
抽象性外部反思
问题出在对生命没有敬畏感,解决方案是开班教孩子有敬畏感。问题是孩子冷漠,解决方案是开国学课程。问题是教育体制出了问题,解决方案是改变当前的教育制度架构。这种讨论问题的方式,虽然不能说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离问题的解决十万八千里还是有的。
黑格尔有个说法叫:抽象性外部反思。我们的评论者们都掌握了这样一些抽象而简单的思想模型、思想方式,而后套用在所有的具体问题之上。毕竟,都能自圆其说。可,自圆其说的胡说,那也是胡说。
教育的问题有多么的重要,这事儿,每个人都知道。可,你要想改变,你如何去改变,要往哪里去改变。要国学课程,是因为曾经的孩子的样子中的某些特质需要在如今被保留吧?那么哪些是因为国学教育而产生的特质,哪些是因为其他因素?有人考虑过吗?起码,花钱送国学班去集中学习打手板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我是想不通的。
我们都知道出了问题,都嚷嚷着要解决问题。但是有几个人尽己所能的去真正的面对问题,思考问题,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从自己做起,做出改变呢?我们都在等着一个叫做国家的去做,然后嚷嚷着是因为国家管得太多。都说是教育不好,那么教育是什么呢?不就是一群人用语言,用行动,去言传身教的影响那些新来到世间的孩子,去怎样生活,应该如何看待自己和这个世界吗?出了问题,你就不问问自己吗?
法律这种社会现象附带着这种思维方式,是有其思考边界的,大而化之的谈,其实谈不出什么东西。上来就说,“xx我不懂,我就从法律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这话一点也不露脸。你只有知道它不能做什么,它才真正无可能做成点什么。法律万能,离法律无能也就不远了。
这世道已经万物皆可为商品,一个老师的死引发了我们的思考,那就应该真诚的思考一下,而不是仅仅消费着一个老师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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