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雨本是温柔的,可今年却来得特别的迅猛,让人猝不及防。
雨天,母亲说想吃“浆巴”(新鲜玉米糊糊),便买来了新鲜的玉米,掰下玉米粒,用豆浆机捣碎,再煮上几分钟,就可以吃了!母亲说糊糊不甜,我尝了一口,是少了些“味道”。
我童年的时候,故乡还是纯粹的农业乡村,几乎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唯一能算上得上新时代的代表可能就是电灯了!所有劳作与吃食都是纯手工完成的,自然会有一种原始的味道。
每年仲夏,玉米地里一片翠绿,玉米棒子顶上的“胡子”还是鲜红的。爷爷弯着腰,手里拄着长长的烟斗,缓慢的走在田埂上,看着一排排一人多高的玉米林,嘿嘿的笑着,露出仅剩的两颗门牙,仍由那雪白的胡须在风中飘荡。我一会冲到他前面,一会又跳到他身后,他总是说:你慢点啊,不要把包谷(故乡对玉米的俗称)杆杆踩断了,再过十来天就可以吃了,甜得很。突然他又加了一句:看来我得去忙活了。
只见爷爷从床底取出一个小木箱,我知道这个木箱中装着石匠的必备工具:凿子与锤子。凿子分为两种,像极了放大版的十字螺丝批与一字螺丝批,锤子不大,可木柄、铁锤的两边都被磨得锃亮,爷爷告诉我,这套工具是他年少时师傅传给他的。
父亲帮忙将石磨从架子上卸下来,摆放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爷爷来到石磨前,认真的打量着磨盘上的纹路,不过多久,便会传来铁锤撞击凿子的咚咚声。是的,爷爷开始修石磨了,只见他左手拿着凿子对准磨盘上纹底,右手举起铁锤轻轻的敲击,爷爷每敲击一次,凿子的尖端便会在纹底向前移动一点点,被剥离的石头微粒像青烟一样飘起。爷爷年纪大了,一对磨盘完全修好得两三天,我总是蹲在他的身旁让他讲故事,他一边讲一边笑。现在想起来了,他的故事可能就是他的人生吧!
石磨修好了,再等一周,金黄柔嫩的玉米粒,加上少量的水,一勺一勺倒进石磨的孔里,随着磨盘转动,白黄色的玉米浆沿着磨盘的底部一点点流出,我期待着、爷爷也期待着,这可是今年的第一顿糊糊。
看着碗里浅黄的玉米糊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时,爷爷总会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感谢天老爷给我们这么好吃的糊糊!我便不管那些天老爷地老爷,糊糊好吃就行,入口下肚,那是一种甘甜、清爽、细腻的味道。这样的玉米糊糊最多可以吃上半个月,因为秋风一到,玉米粒就会变硬,做不成糊糊了!
故乡的糊糊已经十多年没有吃了,爷爷也去世十多年了,石磨早已丢弃,我想啊,不知道那个小木箱是否还在床底,里面的锤子与凿子是否还能敲击?
不是外面的玉米糊糊不够甜,而是缺少了故乡那原始的味、那亲切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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