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牡丹亭》里有一句话: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这句话道出了爱情的真谛。大自然予以人类神秘力量,苍天赐给男女爱之本能,人们往往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稀里糊涂爱上一个人。
这神秘力量会不会就是苍天给男人和女人预留的荷尔蒙?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和地点,一个女人遇到了一个男人,苍天拨弄他们的荷尔蒙,荷尔蒙发挥了作用。
我与石健在一起的时候,时常感受到这该死的荷尔蒙。
石健是一个面色黝黑高大健硕的男人。他习惯性的着装是一条紧身牛仔裤,一条黑色无领短袖T恤。他有着宽宽的双肩,长长的腿,紧实的铁塔似的臂膀,厚实的胸膛。他带着一副黑色眼镜,这让他在拥有成熟男性魅力的同时,又多了一股清新的书卷气。
石健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会泛起一圈一圈的皱纹,这皱纹里藏着顽皮,让人觉得他很童真,我说笑话的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忍俊不已。他自己也在不经意间忽然展示出冷幽默。
偶尔,石健会出现呆滞的神情,那样子好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闷棍,被打之后一直犯晕。这时候的石健一扫他的聪明和幽默,显示出懵懂混沌的表情。
我很好奇这个男人是怎么被打了一闷棍的。
石健抽烟,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烟草味道,这味道夹带着他特有的气息,让我一闻到就容易头脑不清醒。
我和石健由网络相识。苍天在上,是他先给我发信息招惹我的。
石健的个人资料里没有照片,他只是简单地介绍自己说他在京城的一家建筑类公司做管理工作,他写到:让我们相信缘分,从朋友做起吧。
那是2005年3月北京的一个傍晚,我第一次给石健打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我站在窗前。
我看见窗外雾霾笼罩,我真希望透过雾霾看见蓝天白云。
在中国北京这样的经济急剧迅速发展的大城市,如果你向窗外看去,往往只能看到雾霾。
我听见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好听的声音。
他说:“今天真是巧,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42岁的生日。”
他的声音带着东北汉子浓重的乡音。
我和石健走下网络见了面。第一次见面是在昌平名字叫做“水萝卜”的餐厅。石健从工地匆匆赶来,工装在身显得特别土,我却从这土中看到男人的粗矿、豪爽和阳刚。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我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一个手上沾满了机车机油的车间主任,他一边查看着技术图纸一边向工人们发出指令,他吃苦耐劳、机智敏锐又富有权威感。
我觉得这个男人挺帅,他帅并不帅在五官精致和皮肤细嫩,我的关于帅的定义不包括小白脸。他帅就帅在很有男人味,踏实,厚重,阳刚,潮气蓬勃,虎虎生威。
不过,他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啤酒肚,我真不想写这一点,我想把他直接描绘成一个完美的帅哥,但是,我觉得我得尊重事实。
我并没有一见钟情,不是石健不具备吸引我的男人魅力,而是我有一个邪恶的灵。
这个灵伴随我,挑逗我,它对我说:石健算什么呀,一个土老帽,配不上你,你想想看吧,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曾经嫁过什么样的男人。
见到我,石健有些紧张,这让我很吃惊,这么帅的男人居然还没有习惯在情场混?
他一坐下,就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工作证,很认真地递给我。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他想让我知道他不是一个骗子。
其实,我不怕骗子,我本人就是一个骗子。
我不骗男人的财,我也不骗男人的色,我想骗一个男人的爱情。
我想骗一个男人来好好爱我,让我忘了前夫萧晨。
我知道这可能是一个真诚的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何况骗子乎?
人们都说网络上的婚恋网站上骗子多,很遗憾,我真的没被骗过。
我浑身细胞都充满了警觉,防止男人骗财,这件事并不是钱的事儿,而是事关我的自尊心。别说真骗子骗不了我,不是骗子的男人我因防范过度都先假定他们是骗子。我的头脑中的邪恶的灵让我相信金钱,不相信爱情,我的心已经没有空间留给真情。
我不怕骗子,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女人,唯有骗了我的心,骗财偏色才有可能。
什么样的男人能骗走我的心呢?恐怕你得动真心,可是面对我这样的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可能动心?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可以骗我一辈子,让我爱上他,忘记萧晨,这将是我最大的福气。
第一次与石健见面比较愉快,我虽然通过网络见过一些男人,但是,要数石健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清新,这年头找一个没有在情场混过的帅哥比找一个百万富翁几率还要低。
我有些好奇,这么帅的一个男人,曾经是一家国企的副厂长,他怎么会离婚?离婚两年多居然没有在情场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做女人千万不要太天真。
生活是一个有趣的谜,揭谜一直是我经久不绝的人生乐趣。
苍天在上,除了第一个电话,我从来没有主动打一个电话给石健。
作为一个骗子,我不好意思主动约男人。如果因为本小姐魅力难挡,有人就是爱上了我,将我从对萧晨的单相思里拖出来,我感激不尽。假如拖着拖着没拖好,我又一不小心滑回去了,至少我可以说当年不是我主动骗你的,本小姐魅力难挡谁让你自己动了心?
遗憾的事情是,本小姐不是一个美人,从离开萧晨到认识石健,没有人主动上钩,连一个骗子都没遇上,这事说起来挺伤自尊。
一直没人追这事说起来不仅伤自尊,还让我沦落成一个小贱人,一个对已再婚的前夫萧晨贼心不死的小贱人。
我没想到的事情是,帅哥石健居然上了我的钩。石健上钩的原因是:他觉得我是一个矜持的淑女。
石健是帅哥,帅哥自然有女人见了动心。石健在他失败的第一次婚姻中受了伤,他渴望爱情,但又害怕迅速燃起的爱情,他想从朋友做起。动了心的女人不想从朋友做起,这搞得石健不是有点恐惧,就是有点恶心。
我的胜出就在于我没有动心,我如同旧时代等待男人提亲的淑女,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响地等待她的佳人。石健喜欢这样的旧时代的淑女。他眼神不济,误将我当成了这类淑女。
其实,我不是没有动心,而是我已经没有心了。我的心给了萧晨,我的心被他撕碎了,我在等着另一个男人来搭救。我在等着另一个男人从地上捧起我这颗碎掉的心,一点一点地将它缝合,一点一点地将它捂热,再次让它重新跳动。
石健时不时地打电话和我聊天,还约我见面。我越是矜持,他越是主动;而那些动心的女人越是主动,他越是躲避。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对石健真正动心是因为石健打了我一闷棍。
那天下午,我正要去接八岁的女儿小美放学回家,接到了石健的电话,他说他今天到我家附近为公司办事,事情办完了,他正在我家楼下。
我说我要去接女儿。他说那正好,他也想见见我的女儿。
我自然想拒绝,我们的关系没到这个份上。但是我一开口,居然答应了。答应之后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事可能要怪那该死的荷尔蒙。
石健和我女儿一见面就聊得很欢。看见小姑娘扎着两只羊角辫天真烂漫,石健不知哪根筋被触动了就临时在路边停车,给小女孩买了一根冰棍。我就不知道那根冰棍到底有多么好吃,以至于我女儿吃完这根冰棍就在心里偷偷盼着把我嫁给石健。
把女儿送到我父母家后,石健打算开着车带我去北京植物园。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夸我女儿。
他是这么夸的:“小家伙真可爱,我一见到她心里就有对她的爱。”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使用了爱这个字眼,不过,他说的是对我的女儿有爱。
我自作多情地将这归纳为间接向我示爱,于是,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出了微笑。
石健看到了我的微笑,为了挽救谁先动心谁倒霉的败局,他马上补充一句:“小孩子很容易让人爱,大人之间的感情还需要慢慢培养。”
什么意思?画蛇添足你什么意思?这不等于说你的女儿很漂亮,我一看见她就喜欢,你很丑,我没动心,咱俩之间的感情得慢慢培养,而且还不好培养。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面对这厮对本小姐的轻视,我必须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我慢悠悠地道:“我女朋友跟我说,我们有女儿的单身女人要小心男人,有的男人会看上我们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不是看上我们这人到中年的女人。”
我自己写到这都有点汗颜,出手实在是狠了一点,这么侮辱人格的话我居然都能说出来。
石健正开着车行驶在四环主路上,他方向盘一打,在下一个出口下了主路,我刚想提醒他走错了路,他找了个地方在路边停了车。
停好车之后,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很平静,但不怒而威,他道:“这样的话你想一想都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你竟然还敢将它讲出口!”
就在这一个瞬间,我怦然心动,我看上了他。我很确定这次搞鬼的不单单是荷尔蒙。
石健接着道:“我爱孩子是父亲的角色,你在想什么?!”
口气依旧平静,神色依旧安详,但是,带着男子汉大丈夫凌然不可侵犯的范儿。
我被他狠狠地打了两闷棍,被打之后,我暗自为他叫好:敢跟本小姐叫板,好!是条汉子!
附在我身体里的那个灵,很邪恶,很骄傲,有人如果违背了它的意愿,冒犯了它的骄傲,它就会立即施加报复。
这个叫石健的男人,对于我灵里的邪恶不惧怕不妥协,他总是很清醒很深刻地指出我的问题,他用他正直的灵痛击我的邪恶,用他纯正的灵诱发我的善良和理性。
“你是一个报复心非常强的女人。” 石健后来这样说。
在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这个下午,在四环的辅路边上,他第一次痛击了我的饱含报复欲的灵,我的心也第一次为这个充满了男子汉味道的男人怦然而动。
我这样的一个女人绝不会爱上一个唯唯诺诺的软骨头,我渴望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我渴望遇见一个拥有强大内心的男人,我渴望成为一个小女人,追随一个强有力的男人。
我对石健动了心,但是,我冒犯了他。我出口侮辱了他的人格。
一时间我楞在车里,心说:是我错了,但是,你想让本小姐认错吗?那是不可能的。这恋爱还没谈,我就处在下风了,这不是本小姐的风格嘛。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二)
我坐在车里,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没想到,石健一踩油门,回手调转车头,就按原计划奔北京植物园去了,这事连议都没有再议一下就翻篇了。
东北汉子就是好,不小鸡肚肠,被伤害不长记性,说过去就过去了。这样你下次说话就不用太过脑子,反正他具有自我消化伤害的能力。
到了植物园,石健拿出了一个单反相机,对着花花草草拍个不停,他那副专注的神情让他显得更帅。
我就有点纳闷,这么帅的男人怎么离婚两年后还单着?他不会是刚结束一段恋情正好遇到我,打算这段时间跟我玩吧?
“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道。
“你说。” 他放下手中的相机,认真地看着我。
“你离婚后到现在有过几个女朋友?” 我问。
“像你我今天这样去公园转一转、一起吃饭的女性朋友挺多的,但超过朋友界限的真正意义的女朋友一个也没有。”他道。
“为什么?” 我有些吃惊,不会是忽悠我吧?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我在北京目前的状况就是一个打工仔,我的社会关系、工作履历以及房产都在东北我工作十多年的城市,我在北京没有房,我也不富有。女孩子看不上我那是很正常的。”
皇城脚下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女人,在经济上我们不再依附男人,我们选择男人侧重他的素质、能力、品行,当然我们还看颜值和身材,主要是身材。既然我能看上石健,同样能看上他的女人应该还有他人吧。
“就没有其他女人看上你吗?” 我问。
他想了一想,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我可能是有点跟不上时代,有的女人只见过我一面,就打电话让我去她家……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太顺便。没有深入了解,就顺便邀请一个男人去家里?唉!”
我心里有点想笑,心说,这女人不一定对谁都这么顺便,这事帅哥你也是有责任的。不过,既然他这么不明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帅,我犯不上提醒他,我很明确地支持他道:“是啊,这些女人真是太顺便了。”
他看我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像是找到了知音,他道:“我希望一切从朋友做起,慢慢发展,我不考虑婚姻之外的任何关系,我只想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知识女性,安安静静地把我的下半辈子走完。”
我有些吃惊。我的上帝啊,他只要婚姻,除此之外,他不要其他关系。
因为在那一个时刻,他在我眼里很帅,我就觉得我想要的和他想要的差别不大。
我想要一个天长地久的爱情关系,它不一定最终走向婚姻。我要一个男人来好好爱我,让我忘记萧晨,我和这个男人在我们共同的生活过程中彼此忠诚,不过,我们合则聚不合则散。假如我和这个男人因为性格等原因造成一方痛苦,我们就不要在一起生活,我已经有了女儿,我也不再想生孩子,我经济独立,我不会化男人的钱,但是,男人也休想骗走我的钱。如果我们彼此快乐那么我们就永远生活在一起,如果我们在一起痛苦,我们就分开。这就是我要的。
其实,我想要的和石健想要的相差很远。
我和其他男人约会时,我常常会在第一次约会时就将我的这一观点明确表达出来。
但是,在石健面前,在这样一个男人的面前,我无法启齿。他站在那里,他那一身正气让我无法启齿,我根本不能将我的观点说出来。虽然,我的想法在这个社会很正常,但是,在他面前,我就是无法理直气壮。
假如你的灵魂足够敏锐,你会发现我要的东西是肮脏的。我要的东西其实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是无私的。
我有一点不能想象,他这样一个虎虎生威血气方刚的男人两年多时间禁欲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我说:“我不相信你两年多和任何女人都没有亲密关系。”
他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都是一个事实。假如我这两年里跟一个女人有了亲密关系,我这会儿就不会和你一起出现在这个公园里。”
我大吃一惊,心说:此话怎讲?
他解释道:“如果我跟一个女人有了亲密关系,假如她愿意,我就会娶她为妻。我有责任爱护她关心她照顾她,我更有责任对她忠诚。”
我没有忍住我的直言的个性,我道:“不试一下吗?”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像是透视了我的自私和肮脏,他反问:“你要试的是什么?”
我道:“假如你跟她有了亲密关系之后,才发现她的各种问题,比如歇斯底里,比如疑神疑鬼,比如强烈的占有欲。你怎么办?” 我说的其实是我自己。
他道:“我引导。”
这人也太自信了吧?我了解我自己,我的这些个性特点要是一个男人可以引导得了的,我怎么会离婚?
我问:“假如你引导不了呢?”
他道:“我认命。”
我楞在那里了。
他道:“假如我与一个女人有了亲密关系,我就视她为我的妻子。人是逃不过自己的命的。你往哪里逃?你跟一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你发现了她的问题,你就离开她,她如果受不了,得了精神病或者癌症,出了人命,你下半辈子怎么过?你的良心受不受谴责?所以,人只能认命。”
我就是在这一刻第一次萌发了“这辈子赖上这位帅哥把萧晨忘了算了”的想法的。该帅哥到目前为止都没整明白我是怎么爱上他的,他又是怎么爱上我的。帅哥一直以为我“清纯”,我没好意思指出不是我清纯而是他智商低。
帅哥看着我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么清纯的女孩一直在认真聆听他的话语而且没有反驳,她非常有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帅哥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回事,但是,情感这件事我玩不起。假如我和一个女人有了那种关系,我会非常非常爱我的女人,男人和女人有了那样的关系,是无法分离的,女人就像男人的一条肋骨,女人离不开男人,男人也离不开女人。”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他所描绘的爱情世界真美,真干净,真让我心动,我渴望成为这样的一位帅哥的情人。
我不愿意成为有过100个情人的男人的第101个情人,我愿意成为石健这类干净纯正男人唯一的情人。
“我错过一次了,我不能错第二次!” 帅哥坚定地说:“所以,我这一次的选择会非常慎重!我希望一切从朋友做起,慢慢地相互了解。这辈子我还可以再爱第二次,假如我又选错了人,那我就只能成为行尸走肉了。”
帅哥如此坚定,如此慎重,但是,很不幸,他确实选错了人,后来他几乎差一点成了行尸走肉。怪只能怪帅哥他确实眼神不济,面前站着一个骗子,他硬说她清纯。唉!
后来,假如不是一位智者的干预,石健很可能会再一次遭受情感的重创,很可能会成为行尸走肉。然而,苍天在上,上帝看护了石健这个未曾偏离祂的道路的孩子。
帅哥继续对着他觉得特别清纯的我说:“这辈子,我不打算除了婚姻之外与其他女人有亲密关系,我不想伤害别人,我更不想被别人伤害。”
我觉得这帅哥有些矫情,我只听说过女人被男人伤害,你一个如此阳刚如此强悍的大男人,你谈什么被女人伤害呢?
其实,我错了。我不了解石健这样的对自己所爱的女人一往情深的男人,他表面上强悍,但内心柔软而脆弱,他不爱则已,一爱便全身心地爱,他非常容易受伤害,而且会被伤害得爬不起来。
他非常了解自己,所以他不顺便动感情,他不游戏人生。他又很傻,他傻就傻在后来很傻地爱了我,只因为他误认为我清纯。
他不了解我,其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我是一个迷失在这个肮脏的社会的原本清纯但不得不复杂的女人。
我原本清纯,我渴望清纯,但是,我无法清纯。
(三)
我决定找一家侦探公司调查石健。为此我去银行提款机上取了一些钱。取钱的时候我心情特别好,这是我自从被萧晨抛弃以来取钱最爽的时刻,我发现嫁有钱男人即使被抛弃也有好处,好处之一就是我可以用离婚时他给我的钱去调查另一个我喜欢的男人。
记得有一次我带着我的两位女友去萧晨离婚后留给我的公寓。我这两位女友和我一样也被她们的丈夫抛弃,不过,她们的丈夫还没钱,自然也就没有给她们留钱。
我带着两位女友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我对着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说:“我的每一滴眼泪都变成了这房子里的砖。”
我的两位女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的眼泪还是眼泪。”
我走进了侦探公司。我努力地回忆石健第一次见我面时给我看的工作证上的单位名称,因为我的记忆力不够好,记错了单位名称,所以第一次调查不幸流产。
我接下来和石健聊天时拐弯抹角地问他过去单位的事,终于套出来他工作单位的确切名称和地点。
信息到手后,我喜笑颜开。想到自己这么复杂的一个人被他看作清纯,多少有点于心不忍,我好心地提醒他道:“其实,我不怎么清纯。”
石健很不高兴地说:“我说你清纯,你还不服气。你基本上没怎么在我们这个社会混。你的生活经历就是从学校到学校,国内读一个硕士,国外又读一个硕士,做了几年工作都是技术工作,所以你人非常清纯。你要是在我原来的工厂上班的话,照你的单纯你都得被周围的人踩死。”
唉,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人家好心提醒你,你还不愿意。好吧,那你硬要认为我清纯,那你就说我清纯吧。将来吃亏上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哟!
他还特别好为人师,很热情地继续说:“虽然你又是国内硕士,又是海外硕士,我的学历没法跟你比。但我在工厂领导岗位上练历了十多年,接触很多人,慢慢就学会了处理各种问题,你缺少了社会练历这一课,所以你就像一个孩子,很多事情我想要跟你说明白都得掰开秧说馅。将来你要慢慢学习长大,补上社会练历这一课,你太单纯了,你在这个社会没法混。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什么样的人。”
唉,傻瓜往往很自信。
我很快就从侦探公司拿到了关于石健的报告。报告证明他没有跟我说谎。报告写明了他的工作履历和婚姻状况。
拿到报告的晚上我按约定和石健一起吃晚饭。我一走进餐厅就看见他坐在座位上眉开眼笑。
我问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他说他笑有一种人被人卖了还帮卖她的人数钱。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就笑着问我调查他化了多少钱。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说昨天上午他们单位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要换新工作,有单位在调查他的工作履历和婚姻状况,办公室主任问他这么报告怎么写,他回答说:“照实写。”
他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在过年,说:“我说你清纯你还不服气,你连我们这个社会的架构是怎么回事你都心里不明白。你觉得我们办公室主任出具一份关于我的报告会不和我这个过去的副厂长打声招呼吗?说吧,你在这件事上白白浪费了多少钱?”
我真想骗他,我觉得告诉他实情太丢脸,我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浪费了这么多钱真是很丢人,但我没有撒谎的习惯,我还是照实说了。石健一听那个数字,脸上就出现了被敌人捅了一刀的表情。
他道:“你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我,要花这个冤枉钱?你有那么多钱你可以请我喝多少顿酒?多喝点酒你不就问明白了吗?有什么问题是一顿酒不能问清楚的?———实在不行,可以两顿。”
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我调查他而觉得我对他不信任。我小心地问他是不是有点生气。
他不笑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诚恳地道:“我非常高兴,你对你和我的交往是认真的。”
(四)
我很烦恼,我通过侦探公司对石健进行了调查,但我只获得了他工作履历和婚姻状况的信息,我对真实而全面的他依旧一无所知。
石健看出我的烦恼,决定帮我解除这个烦恼。他能想到最为省钱最为有效的方法是让我请他喝酒。于是,我们相约这个周末喝一次大酒。
周末到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个酒后吐真言的时刻。
昌平的一家烤鸭店,只有三桌客人,我和石健坐到了一个角落,周围没有人打扰我们。很安静,很私密。只有头顶上的电风扇在“呼呼”地转动。
石健开始了他的述说。
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为什么离婚,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因为不是我要跟她离婚,而是她要跟我离婚,所以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答案,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她。”
我心中一惊,这个男人显然缺少自省精神,一段婚姻破裂肯定双方都有责任,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错误呢?
“你肯定有错。”我确定地说。
“我毫无过错!”他不客气地说,他叹息一声,道:“我实在没想到,我这样的男人也会离婚。我怎么都想不通!”
他的语气中有自信,也有对他前妻放弃这段婚姻的不理解和愤怒。
看来本小姐不提示他一下,他是不可能看清楚他的问题了。
“你是不是沾花惹草,你以为她不知道,她其实知道了。” 我好心地提示道。
“没有,我没有这样的劣迹。有女人对我投怀送抱,人家冲着什么来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做领导总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吧,总得考虑考虑后果吧,人家以后提出利益方面的要求你怎么办?” 他道。
我心说:麻烦你,不要这么高看权力、轻视我们女人对男性魅力的鉴赏力好不好?关于他是帅哥这件事,既然本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我也就不提醒他了。
我嘴上道:“对,现在这类女人特别多,男人有点权力有点钱,她们就往上扑。” 我心里乐得不行。
接着往下提示吧。我道:“你是不是抽烟喝酒,不干家务。”
石健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酒,大言不惭地道:“不抽烟不喝酒那还叫大老爷们吗?”
看见我被这话噎死了,他好心补救,他说:“我干家务。不过,你觉得抽烟喝酒不干家务就构成一个婚姻破裂的条件吗?”
唉,这人,今晚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好不好?
我追问:“你是不是穷困潦倒,赌博,乱投资,陷家庭于债务?”
他探过身子,把脸贴近我,让我看个仔细,他道:“你觉得我像这样的人吗?”
想到我脑子那么笨,人又那么清纯,看人看不清楚,他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得扒开秧说馅,实话实说,他道:“没有,我从来不赌博,我也不乱投资。我们家不如一线城市的家庭那么富裕,但在我们当地,和我周围同事的家庭相比,我们家比较富足。”
我接着往下想,忽然,我想到了一条,但是,这条还不能问。他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唉,这个问题不能问,也不能测试......
我接着想,忽然,我想明白了,我十分确定地说:“你肯定是疑神疑鬼,无端猜疑妻子,你是不是打过她?”
他楞了一下,很困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按理说,一个男人打女人是绝对不应该的,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这个男人在极端情况下大脑一片空白,他控制不了他的行为了。”
我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不正面回答问题就说明有问题,他非常有可能有暴力倾向,这类男人我是免谈的。人生安全都没有保障还谈什么恋爱啊。
我不再提问了,他却开始述说。
“我非常非常地爱她,我们是在读大学时认识的,毕业后,我没有回我父母所在城市,我去了她父母所在城市。
我喜欢平静简单的生活,她喜欢丰富富足的生活。 我很爱她,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做技术工作时,她想多赚钱,我白天在厂里画图纸,晚上下班后去当卡车司机夜里跑运输,那时年轻身体好,一夜不睡白天上班都能顶住。我喜欢看见她笑起来的样子。
后来,我当领导,也是她想要什么,我都尽量给她。只要不违反原则,让她开心就好。
她不断地折腾,有一阵子要养一群狗,说养狗可以赚钱,我去农村租了一块地,搭建了一个养狗场。她说培养冬虫夏草能赚钱,我又去租了一块地,又让手下小兄弟们下班后去帮着干活。总之,她不断地折腾,有失败,有成功,后来,她还真是闯出了一条道路,她掌握了一门技术,她来到了北京,准备开创企业。
那时候,国退民进,经济大潮来临,我们工厂开始走下坡路。我们一时间无法适应这种经济迅速转型,工厂陷入了困境。我做了很多努力,利用我的老同学的关系去找项目,但是,很困难,我个人没有什么能力扭转工厂的局面。”
他继续道:“她给我打电话,说她希望我辞去工作,和她一起在北京创业,她说我们那个工厂没有什么前途。
她说得有些道理,我知道我们这家工厂会越来越不景气,最后只能靠砸锅卖铁过日子,最多在市场上获得为数很少的订单,养活剩下的工人和干部。
我向工厂请了假,等于是停薪留职,我来到北京,我和她一起创业。
我没有想到,我们在一起创业会矛盾重重,我和她的思维不一致,我要这样做,她要那样行。我思想保守,我讲原则;她勇于创新,她敢于打破规则,我们不断地争吵,慢慢地,我知道她不爱我了。
我想,这没有关系,她爱不爱我都行,只要她允许我爱她。
但是,这也不行。我知道,她有了其他的人。”
痛苦,巨大的痛苦慢慢地呈现在他的脸上。
他继续说:“有一天,我的一个哥们来找我,他说,如果我现在去某某酒店某某号房间,我可以堵着她和他。
我对我哥们说:‘别瞎说,根本没有这种事。’ 我说完转身就走。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哥们说的事是真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去!我去了就是两条人命!”
他的脸因巨大的耻辱感而扭曲了,他把脸转到了另一侧,我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
“不,不只两条人命,而是三条人命,我会被判决死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女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她的妈妈被爸爸杀死了,她的爸爸被判了死刑,她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我默默地看着他,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他其实考虑过,他真的考虑过去那家酒店,一刀捅死两个人,如果他没有考虑过,他就没有后面的思考。
他继续说:“我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打算就这么过日子。就让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接着和她一起过日子,我的女儿太小了,她不能没有一个家。”
吃惊地看着他,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男人阳刚如他,可以接受这样的耻辱。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吃惊。
他说:“女儿只是借口,” 他痛苦地转过头,他说:“真实的事实是,我离不开她,我非常非常地爱她,不爱她我不知道怎样生活,离开她我不知道怎样生活。”
我的上帝啊!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如此虎虎生威富有男性魅力的一个男人,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样,他明明知道妻子不贞,但是,他还是无法停止爱她,他就打算在这无望的爱中了此一生。
他道:“我万万没有想到,连这样都不行,连这样都不行,她提出了离婚。”
他迷茫地看着前方,他的目光出现了呆滞,他如同被一个人打了一闷棍,被打之后他出现了精神失常,他成为了一个半痴呆半清醒的人。
我终于知道机智幽默诙谐的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呆滞的表情,我终于知道是谁打了他一闷棍。
“我让她先考虑几天,考虑清楚了再找我,我告诉她只要她走出了这一步,我和她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没有回头的路。几天之后,她来找我,她说她考虑清楚了。我说,既然你考虑清楚了,我就不再坚持。我和她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我忽然插问:“你们没有财产之争?” 我的问话充满了一个女人的心机,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病。
“没有,”他对我的心机毫无察觉,他道:“没有什么好争的,她的项目需要资金,我不能搞垮她的项目,她好,女儿就好,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过都行。”
他对我的心机毫无察觉,他认为我单纯,他认为他在领导岗位上干了那么多年,阅人无数,一眼可以将我看清楚。其实,还不知道是谁单纯,是谁在领导岗位上混了那么多年还是白混。
他补充道:“我只是让她在离婚证上把她的名字放在前面,将来女儿长大了问起这件事,我可以有一个解释。”
“出了民政局,告别之前,她对我说了一句话..........”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不由地在心里问:他的前妻在告别之前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呢?这句话恐怕挺重要,而且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会他们之间还留一手吧?不会将来他们还要和好吧?这事我可得留一个心眼。
他继续说:“离婚后,我离开了北京,回到东北,回到了我原来的家。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怎么也醒不过来。我也睡不着觉,一夜一夜干躺着。后来,我就开始喝酒,我能将一茶杯的五十六度的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喝下去。喝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之后枕巾都是湿的。”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是,我的心却收紧了,我知道,这是要出人命的。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个月,饿了就到楼下小卖铺去买些吃的,不饿就不吃,睡不着就喝酒,每天都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几号星期几,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有时候会自己走出去,不知道往哪里走,走着走着就忽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山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山上来的。”
这一场景在我的生命里也出现过,在我和萧晨婚变的过程中,我也有过这样的体会,自己会忽然醒过来,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站在海边,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自己不知道。我原本以为只有女人会这样,我不知道男人也会这样。
“没有人可以诉说,没有一个人。不能跟父母说,他们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们担心。不能跟哥们说,这是我的耻辱,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像我这样的人也会离婚。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诉说,我只能自己在家喝酒。
有一天不知怎么我又走到了山上,从山上下来时,我遇到了一个哥们,哥们告诉我,我父母坐火车来找我,我三个月没有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联系不上我,都要急疯了。
我一下子就醒过来了,我还有父母啊,我还有女儿啊,我不能这样一天到晚醉生梦死,我得活下去。
我开始戒酒,我不再喝了,几天之后,我离开了这个我工作了十几年的城市,我回到北京,找到现在这家公司,我开始打工。” 他道。
我心里疼着他。
他接着说:“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些,最痛苦的是春节,我不能不去见我的父母。我每次都推说女儿和她妈妈有事,今年不能回来,以后再说,我在父母面前装啊装啊,装出一副家庭很幸福我过得很好的样子。可是,我知道,我妈非常聪明,她肯定猜到了我出问题了,她不肯揭穿我,她在陪着我演戏,她知道如果揭穿我,我更受不了,她就陪着我演啊演啊演。
我妈对我说:‘孩子,如果你觉得心里苦,又没有人可以说,你可以拿笔,你把你的苦都写出来。’
有的时候,我一想到我母亲看见我这样心里有多苦,我就挺不住了,但是,我必须挺住,我只能挺住。我明明知道她看穿了我在演戏我还得演,因为如果我不演了她更痛苦,作母亲的看见孩子痛苦她会比孩子更痛苦。”
就是在这一刻,我爱上了他,与荷尔蒙无关,我实实在在地爱上了他。
我爱他的细腻,我爱他的坚韧,我爱他的隐忍,我爱他的牺牲,我爱他的大度,我爱他的理智,我爱他的脆弱,我爱他对女性情感的敏锐,我爱他深爱父母,我爱他无法自制爱前妻,尽管这个女人背叛了他。
我看上了他。
我猜到了,他可能有暴力倾向,但是,我认。
我知道,我这样一个女人,不可能在肉体上出轨背叛我爱的男人,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我不知道这辈子我在精神上是否能放下萧晨,假如有一天,石健觉得精神上的放不下也算做是一种出轨的话,他愿意打我就打我好了,我被他打死我认。
(五)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被教育成无神论者。假如不是在我24岁的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会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
那年,我父亲瘫痪了,母亲非常着急,她请了某知名气功大师来我家给父亲治病,这位气功大师在我家布下了气场。晚上,母亲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学着修炼这种气功。
天黑了,我听话地关掉了灯,我坐在自己的小屋的床上,我按照母亲的吩咐意守丹田。我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我想象着我的眼前有一个黑点,我用意念将这个黑点慢慢地转移、转移、转移,移到了我的下丹田。
我的全部的注意力长时间地集中在这个黑点上。
窗外万籁俱寂,屋内没有杂音,世界安静极了,唯有闹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长时间地将注意力守候在丹田位置上,我让那个想象中的黑点牢牢地固定在我的肚脐下方。
忽然间,我的全身“嗖”地一声开始收缩……
“嗖!嗖!嗖!”我的身体在霎那间越收越小,最终收成了一个点,我的整个身体消失了,变成了这个点。
“嚓”地一声,这个点———也就是我,飞了出去,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它令我无限震惊,它在瞬间横穿了宇宙空间,在我无法描述的虚空飞翔,它不知飞跃到了虚空何处……
“嗖!嗖!嗖!”这个点忽然开始放大,它越放越大,它越放越大…..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尊佛像!
天哪!我在心里大叫了一声,我感觉我离开尘世了!我告别父母了!我永远再回不到我的家了!
不!我不要这样!我要尘世!我要父母!我要我的家!
一个激灵,“嚓”地一下,我又回到了尘世,我发现我依旧安坐在我的小床上。
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淌了下来,我的心脏突突地跳着,我仿佛做了一场梦,但是,我很确定我并非做梦,我经历自己也无法描述清楚的一场奇遇。
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原来人真的是有灵魂的啊!”我对自己说:“刚才我缩成的那个点,就是我的灵魂!” 我很确定地告诉自己。
这一次灵魂出窍经历颠覆了我二十多年所受的无神论和唯物主义教育,我相信灵界存在,我相信人死之后灵魂不死。
我和石健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向他讲述了我的上述经历,我问他:“你相信神灵存在吗?”
他道:“我非常相信。我小时候常常跟妈妈回农村,看见有人精神上出问题中了邪,请来跳大神的,驱赶邪灵。我亲眼见的这类事多了,所以谁跟我说这是封建迷信,我都不信。我知道阴间存在,神灵存在。我敬畏天神,不敢造次,头上三尺有神灵,因果报应秋毫不爽。”
他继续道:“我离婚后特别想到山里去生活,我喜欢安静平凡的生活,我不喜欢华富贵升官发财这一类喧闹的生活。我想住在山里,有一天,我能碰到一个道士,他能告诉我人生是怎么回事,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受了那么多苦都是为了什么,我们怎样生活才对。我甚至想,如果能找到一个有一些文化水平的农村妇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挺好。我真的想这样做,但是,我想到了父母,如果我就这样去了农村,父母会非常伤心。”
他说的我基本上都同意,我就是觉得不能便宜了那个农村妇女。
我道:“大家都想荣华富贵升官发财,你为什么不想这些?”
他道:“我年轻时也想,离了这次婚,我就像死过一次一样,很多事都看开了,人生有时候是很难的,就算你不去想荣华富贵升官发财的事,人生都挺难的,你若再追求那些,人生就更乱更难了。我就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安静的时候人还能有点智慧。”
他接着说:“我们的人生就像《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都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一本真经。不管跟什么人结婚,不管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这些难一个也少不了。”
我高度赞赏帅哥深邃的思想,后来在跟他一起生活过程中,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把这九九八十一难一个不少地全给他了,他居然还真没说什么,告诉我说:“假如我不跟你,跟其他人也会有同样的痛苦。”
在我给这位帅哥这些痛苦的时候,帅哥竟然说:“你可以把我折磨死,你把我折磨死,我也就成佛了。”
我听了这位帅哥坚定地准备被我折磨死的话,反而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充满感情地说:“这么快地折磨死你,我不舍得,我怎么也得把你折磨到九十岁,想成佛不是那么容易的。”
扯远了,让我回到他所说的“从朋友做起”的日子。
石健那段时间总是约会我,他询问我关于我父母的情况,他的目光透着迫切,他很认真地想知道我来自于什么样的家庭,他仿佛是在通过对我原生家庭的考量来确定他是否要投入对我的爱情。他从他第一次失败的婚姻悟出了东西,他在追求价值观的接近和精神层面的门当户对。
石健对我的原生家庭的询问,将我的记忆带回了我的少女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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