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我便有了装睡的习惯。
有句话说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对我的父母而言我是一个早早就爬上床还一直睡不够的孩子,但许多时候我常常在深夜失眠,这个世界睡着的时候我却是清醒的,睁着眼睛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孤单的难熬与狂欢就像影子一样伴随着我,在角落里蛰伏着。
我每天都很早就去睡觉,仿佛睡着了烦恼也随之不见了,关上门就是自己的世界可以肆意妄为,有天晚上,一个烦恼抓住了我,自己离家出走被妈妈找回来,她怎么什么都不问我?正在为这个复杂的问题翻来覆去的时候,门外好像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屏住呼吸,会是谁呢?锁芯转动的时候我的脸上已经换上熟睡的神情,伴随着均匀的呼吸,这个世界开始颠倒了,她来了,坐在我的床边,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时不时捏捏我的手和脸,亲亲我的脸颊,这些举动让我舍不得睁开眼睛,白天暴躁的母亲到了晚上竟与月色一般温柔,深夜有多么不可思议的魔力啊,我爱上了这种感觉,我常常想象自己是一个孤独的深夜拾贝人,有的时候,会拾到一些宝物,这些宝物在随着大海的退潮遗落在沙滩上,安静的躺在月光里,有时只有狂风暴雨。
川端康成说:“凌晨四点钟,我看海棠花未眠。”,这样的情逸只能在一个人的夜里,一群人的失眠是狂欢,一个人的装睡是孤独。世界在暮色时分渐渐降下帷幕,开始颠倒,隔壁的夹杂着愤怒与绝望的嘶吼透过厚厚的墙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尖锐的吼叫扭在一起在深夜的安静里劈开一道裂痕,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啪啪”世界掉落的声音之后,世界又是平静的湖面,第二天的曙光来临时,仍旧起床穿衣继续生活。
当我渐渐的长大,装睡不再是我生活中唯一的乐趣,我开始明白也许装睡并不比真睡轻松到哪里去,那些我看不懂的符号变得具体起来,它们扰乱我看起来熟睡的神情,均匀的呼吸,恨不得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不再是一个虔诚的拾贝人,我是一个叛逃者。当我还是一个拾贝人的时候,游走白日与深夜虽让我困惑不已,可我坚信深夜才是完整的真实的世界,当我变成叛逃者,我已不相信深夜的魔力,甚至是拒绝这种魔力,我无法忍受除白天以外的世界。叛逃者不相信深夜,相信白天的真实世界,装睡的人知道叛逃者变得越来越陌生,那些内心的声音逐渐微弱,他选择相信一个更加不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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