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文雨把刚匆匆瞥了几眼的黄庄的焦虑的公号文章放到了一边,她不慌不忙的起身,穿过刷着高级灰的墙壁的大厅,走到北边的厨房,品尝已经炖了2小时的牛肉汤符不符合全家人的口味。他们一家并不是土生的北京人,她和老公是大学同学,出身于那个以令人惊恐的高考分数出名的北方省份。她们夫妻俩都是考试里的佼佼能手,越过了那一道道孤独的令年轻人恼怒的考试之山,进入了这座城市的核心区。
去年,她的丈夫刚刚被授予了教授的荣誉,他再短暂的欣喜后,很快就恢复了恢复了学院派的傲慢神情,他的衣着已经从他的母亲偏爱的枣红色的转为了妻子挑选的卡其色,金边眼镜底下大多数时候是志在必得的礼貌微笑,只有在及其偶然的时刻,会闪烁出许久不见的少年时代才有的警惕。
在牛肉汤里放几颗山楂,是她的秘诀,这不仅是生活的情趣,也是她做什么都想尽善尽美的性格的忠实体现。尽管这难免带给周围人一种困扰。她早已从多年从事的实验室工作中退下阵来,自从生了三个孩子,她在挣扎了几年,立志要做慈母与女强人并存的虚幻志向中败下阵来,便彻底偃旗息鼓,一开始是被学校领导委婉的劝离一线岗位,实际上她所在的项目组已经在很多项目中取得了姣好成绩,一个同事无不惋惜的说,实际上如果再过三年,实验室是有希望角逐诺贝尔化学奖的,一举问鼎也并非全无可能。可她还是走了,实在是慈母和女强人不可并存。
客厅里有一整套的俄罗斯榆木家具,地面铺的是斜纹地板,靠窗的角落里有一个摆放小玩意的装饰橱,金属相框里是孩子们幸福的笑脸,第一个生日,给动物园的长颈鹿喂食,举着幼儿园的小奖状。在这些相片里,预示着家庭的未来与希望。在最上层摆着几个与众不同的玻璃器皿,彰显着女主人不同往常的过往。从乳白色的亚麻窗帘里透进的光照射在试管瓶上,反射出昔日荣耀的影子和落寞。
茶几上,在一个圆形花瓶旁边,有一壶还飘着热气的英国花茶。旁边有两个杯子,客人显然是急匆匆地走了。那是她的好朋友乌雅,一个离了婚独自带孩子的女人,一阵坚定的微信语音叫走了她,老师客气的通知她,她幼儿园的儿子在学校尿了裤子。
来不及结束刚才说到的乌雅前夫要另娶新欢的话题,一阵风似的,她已经走了。留下桌上还没来得及品尝的香气。
早晨第一个送外卖的人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现一封信,上面写着,502的林医生收。如今用这种古老的方式写信的已经罕有了,何况还是用老朽的小楷而写,封口用文艺青年爱用的火漆封印。家里的人还在睡梦中,林医生打开玄关里的小灯,借着一点点光线阅读,那是一封十一页的长信,正反面都满满地写着字。读着读着,她知道今天来不及做早饭了,她不得不拿起手机点了外卖。她越读越激动,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忍不住气喘吁吁起来,时而因为忘记了前面的事情而不得不往回翻上几页。等全部阅读完毕,她又找了个小儿子的小板凳坐下来,好像出了一趟很远的门一样,需要定定的回神。尽管努力克制,但还是难以抑制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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