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为止,我不记得哪个老师对我最好,只记得谁打我打的最“努力”。说这话不是丧良心。
我上学的教室是平房,窗户用荆条编的,编的死死的,密不透风,也密不透光。四五十个学生,嗷嗷叫背书,昏天黑地,晕头转向;夏天又是闷热难当,热浪滚滚。我是属于猴屁股那种,坐不住,总想着瞅个机会作一把。赵庄教数学的老头背着手,手里拿着小树棍,从前走到后,从后走到前,我真心想用心灵的窗户杀死他。走了几趟,估计他也挺不住了,出去了。学生们如临大赦,兴奋地差点把心脏吐出来喂狗。我是赤脚赤膊大仙,幸亏腰间只着一条花布裤衩,要是换成虎皮裙,兴许把自己当成孙悟空,能上天。“快放学了。”有人火上浇油,干柴烈火,班级里的轰鸣以及个人高昂的情绪达到了顶峰,高潮一触即发。“外面下雨了!”一个叫赵雨塘的家伙非常吃惊的说。他一向非常吃惊,本也不足为奇;况且外面夕阳正盛,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大晴天。我说过,我只不过想瞅个机会作一把,找个借口,小小的借口,一个不算太大的平台,发挥自己旺盛的精力。所以导火索一旦被点燃,激情的种子就会破土而出,继而成长为参天大树,藤蔓枝叶延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不,是全宇宙。让全世界,全宇宙承其光阴,赞美他,爱他,怜他,奖励他,给他拉斯糖山楂卷吃。我疯了。脚丫子似乎是踩在弹簧上,一跃而起,终于站上了属于我自己的舞台。随着我的舞动,本就破败的课桌摇摇晃晃,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我要感谢所有的朋友来观看我的演唱会,把你们的双手舞动起来,随着我一起摇摆。是谁引领了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是我;是谁把不拘一格的迪斯科带给乏味的生活,是我;又是谁将圣洁的书桌与灰了吧唧的劳动之脚结合在了一起,还是我。我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如果是,那我一定是自私的。我属于大家,你们,所有人,全世界,乃至全宇宙。而且,重要的是,一瞬间,我得出一条至理格言:生活需要折腾。
我舞动着属于自己的乐章,忘乎所以。古人云:当你忘乎所以的时候,想一想疯狂的粉丝。就有那么几只假粉黑粉,眼巴眼望着你出现纰漏;他们的世界我无法参透,但他们往往以损人不利己为生。赵雨塘就是这样一个角色的扮演者。我扭动正酣,他却以迅雷之势,双管齐下,扽掉了我的花裤衩。我茫然了,失措了,因为我没有处理这种紧急状况的经验,我的世界需要千钧一发而我却只有无动于衷。
花裤衩是大裤衩,也是小裤衩,这是农家风范的精简着装;可以算作遮羞布,里面包裹的是坦诚相见,条件是,只供志同道合的人欣赏。
好尴尬。关键是我并不具备处理这种紧急状况的能力。我的胴体被围在四面八方的兄弟姐妹,360度的浏览。(注:此处没有植入360浏览器广告)。想起那句歌词好恐怖:我站在高高的山岗。
原本忠实于我的粉丝倒了戈,加入了哄堂大笑的队伍。他们在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渺小”起来。一个个裂开嘴里的豁牙,像没关拢的猪圈门子。男同学们恰如发现了新大陆,指点江山,比比划划,疯笑连连;女孩子们比较害羞,双手捂住眼睛,只从手指缝里偷看。
原来,这才是整个事件的高潮。所以说,纵然你知道故事的结果,也不要轻易相信高潮的将临;高潮,往往在不期然间出现。
我聪明就聪明在这了。过程虽然失控了,但是结果我要尽量掌控。我果断地做出两个决定。一,主动向老师告发姓赵的侵害我隐私权和名誉权的举动;二,继续保留现场,并把花裤衩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后续呈堂证供。
我冷静的走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舞台,以有理走遍天下的恢弘气势,昂首挺胸,向老师们的办公室走去。为什么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呢,整个学校的老师都在同一个30见方的平房里办公,有七八个老师呢。所以,以我当前这种姿态行进,注定是一场忍辱负重的旅行。然而又能如何?尊严OR皮囊,我是前者的拥趸。请为我的智慧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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