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

啄木鸟文学院•作业

5月5日          周五          晴
这段时间，我好似获得了一项异能。身边的人似乎都看到不见我，也听不到我呐喊的声音。我多希望他们能发现我，但同时，又希望他们不要看见我。

子微背着书包进入校园的那天，天在下毛毛细雨。他没有带伞，就这么冒着雨走进学校。全身湿透的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在老师问他的名字时，始终低着头的子微，细声细气说道：“林子微。”

迎来的不是鼓掌，而是一阵哄笑声。

子微小脸通红的来到座位边，准备坐下时，一旁的同桌突然抽开凳子。子微并未察觉，整个人坐空到地上。

这回班里传来更响亮的爆笑声。

子微揉着摔痛的脊骨，红着眼看向台上的老师。

老师面部表情地回望子微，眼神里透出来的冷漠刺痛子微的心。

他低着头，默默拉过凳子坐下。

整节课，老师在讲台自顾自地讲，同学们在底下自顾自地闹。

好不容易待到下课。铃声响起，伴随着老师一声下课！子微习惯性起身立正。四周突然一片安静，子微看到老师投来诧异的眼神，以及同学们拍桌跺脚传来的爆笑声。

突然明白，他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这之后，他知道这个学校没有这项课堂礼仪。

似乎也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发现总有一些人看不到他。

那天，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看见班上一位同学站在昏暗的巷子里抽烟，身边还站着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同龄人。每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根烟，相互嘻笑着在打闹。

子微只是路过的时候，因为无意间的对眼。人就被夹着来到巷子里。

他明明把口袋都掏空了，书包里的东西也散落在地上。

但是他们似乎看不见……

子微从父母那带过来的全部衣服，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破洞，黄泥印，墨渍，鞋印，还有其他的印记……

年迈体弱的爷爷每天早出晚归。

期间母亲来过一次，塞给他一张卡又急匆匆地驱车走了。

隔天，父亲也回来了。他摸着子微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听话。听爷爷的话。然后，水也没有喝，走了。

他们看不见他身上的伤，以及穿在身上破乱的衣服……

有一回，子微卧倒在地环抱着头。身边围着那几个五颜六色头发的同学，肆无忌惮在子微头顶上对着他嬉笑。

他们念叨着，城里来的就这个样子吗？

还嘲讽他，说爸妈不要他了，就把他丢在这小乡镇上！

听到他们的话，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妈妈在和爸爸说话时，总会不由用上这种语调。而爸爸也如他这般抱头，埋在沙发。

这时，有一群同学走过操场，子微看到他们经过花圃。他挣扎要起身，扯动了身上的伤。他还来不及呼痛，又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这些动静引来过路的同学张望，但是他们好像看不到正倒在地上的他。

很快，一群人欢声笑语走远了。

子微开始恐惧上学，恐惧出门。

他拨打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冷漠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你不要找我！要找就找你爸，他本事大着呢！

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他犹豫地拨打了父亲的号码。第一次电话被挂断了。他又紧接着拨了一遍，电话接通了。他听到父亲疲惫的声音。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就挂断了。

那天夜里，子微在桥上坐了一个晚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似乎能听到水中的召唤。吹着徐徐晚风，他已经不想动弹。靠着石墩，昏昏欲睡间，背后传来一阵匆忙地脚步声。那人挑着担子从子微身边走过，疑惑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子微，接着又迈着步伐走远了。

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透明。比如整夜没有回家，也都没有人会注意到。甚至，他人出现在学校的厕所里，学校的残羹槽里，人潮人涌的路边小巷垃圾桶里……

没有人向他伸出手。

没有人叫出他的名字。

也没有人……看见他。

因为，他是透明人。

10月10日
原来，当你都把自己遗弃。那么，你就无须要在乎他人的眼光。因为你都看不见自己，别人也会同样看不见你。不知是谁在我书桌里放了一张字条，上面清秀的字迹把我从黑暗中拉回光明。
也让我明白，如果找不到光，那就自己去发光。
有时候一束光能拯救一个人的世界。
有时候，一个眼神，能毁掉一个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