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游张良庙
对一位圣贤不恭的记录
由于汉代开国三杰之一的张良辞了富贵在这里隐居,这是中国传统中的美德。
于是山也显,地亦名;由于这里长着好看的山势,好看的山势将它怀抱里的林木又培育出好看的风景。便占尽了天时,地利。天时、地利必有人来应合,这样崇拜者来了,景仰者来了,观光者来了,带着各种各样的欲望与情感,来这里留连和参观。
老东家张良没有令他们失望,都给了他们。他们当然也没有辜负这位先哲圣贤,这就有了香火,有了殿堂,有了题词,接踵而至,连绵不绝。及至数千年后的今日,已气象无限。
2021年的七月,泼辣的阳光从天空洒下,一片炽热一片昏濛。笔者在这个时节和所有的人一样,也跑到张良庙来了一趟,来到这位祖先老爷爷的居住地。来看山,看水,看人,看字,看建筑,看草木,看前人在这里怎样看,看后人在这里看了怎样做。来重复人们共有的重复。
一路颠簸,走过无数的山山岭岭。打开车门,就到张良庙大门了,就拂来一股朗朗的清气,就让我精神一振,双眼遂放出光来。跨进张老爷爷的门楼,左顾右盼,摇脚摆手,过桥进院,登堂入室。
但见满目厅廊雕梁画彩,满院幽香古意盎然。历经了日月精华,沾染了人文精神。石阶边的草儿,瓦檐上的笞藓,皆有了灵韵,砉然有仙风。空中飘来一根蛛丝,手一抓湿漉漉地,捏着一把雾,抑或是雨?肃然待立间,忽见有楼自云中飞来,似要君临庭院,欲侧身躲让时,却落到旁边山上去了。一问,说是授书楼,一位名叫黄石公的老仙人,因满意张良给他拣了三次鞋,就送了一本教他如何打群架的书。之后便助那刘邦,架打赢了。后人便在此造楼,塑像,用以记住那授书的典故。
站在授书楼顶,凭栏放眼,四周群山碧波荡漾,簇拥着张良庙街坊,一大片鳞次栉比的瓦屋, 如波涌贝,贝中含珠,这就是张良庙了。下得楼来,再摸一摸绝无仅有的挂甲垂柏, 踩一踩脚下莫名其妙的大理石,听一听石雕龙嘴里流出的山泉水,呷一呷山林里沁出的空气,看一看据说是因景仰张良而破例弯腰屈节的一丛丛修竹,不禁感叹。便在院子里信步而走,没有苍蝇,没有蚊蚋,甚至连蚂蚁都没有。朗朗清气看来不适合为口食奔波的生灵们,只有成神仙的张良可以在此安居了。而蝇营狗苟的我辈们,在此一游能博得张老爷子的欢心吗?仰头望望,蓝得清澈的天空,与白得透亮的柔云,觉得自己满身污垢,站在这儿便有些心虚,忙紧裹了一下衣服。
来到第三洞天,看那洞中正修炼的张良,一口漂亮的长胡须,慈目微闭,端然而坐,一坐竟然几千年,一丝儿不动。不禁大为佩服他的坐功,便双手合十,默默一番祈祷,再将洞中仙气深吸一口,禁不住一声响亮的喷嚏,惊得洞内一片回声。惶恐之中,看这位张老人家, 脸上似有不悦,就赶紧拱了拱手,悻悻走出洞去。
此时群山相映,盎然生趣。有汽车喇叭声掠岭而过,倏忽远去。见男女游客邀群结伴,气喘吁吁往山上逶迤爬来。阳光中如梦如幻,不晓自己是在哪一段历史之中。定了定神,才怅然而归。顺了麻石台阶,一路下去,路边石壁上镌刻的尽是些名人字迹,劲透石背,笔力不凡,抒发着自己的感慨,在飘摇的树影里光斑陆离。
见路旁有一石子挺好看,遂信手拈来,一路把玩。石子其实很普通,躺在路上经了无数游历者的践踏,颜色浑浊,棱角磨蚀。掂着它沉甸甸的份量,估算形成它的久远历史,中生代,玄武纪?或者根本无纪可考。别看张子房老祖师爷下颏上的胡须那么长,那石子儿要是长胡子的话,肯定会长得多。
也许张老爷子的胡须是后人给栽上的,他本人未见得就肯留。我这样想,想着想着就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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