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少年,走进主人的房间的门口,望着躺在床上的人的咽喉,握紧手中那只匕首,想着内心深处深藏已久的仇。
关上那扇吱吱作响的门,黑夜与黑衣融为一体,不过,在漆黑一片之中,隐隐会看到一丝血红。
门口到床的距离是七步,这是他走过无数次得出的结果,但今天的这七步,显得特别困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困难。
现在的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活的,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十年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是那么有力,但又那么压抑。
少年终于迈开了步伐,踏出了第一步。
突然间,在他的眼前黑暗消失了,他看到了太阳,以及辽阔湛蓝的天,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景色了,或者说是,他已经很久不留意这种景色了。
天空下的一片原野,小男孩在追逐这蝴蝶,绕过绿树,穿过草丛,趟过河流。男孩累了,躺在草丛中央,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睡着了。
太阳西落,残留的阳光在天际闪耀出金黄色的斑纹,映着白云矮山,照向草丛,照向男孩的脸。
少年睁开眼。
没有见到夕阳的璀璨,眼前仅仅是一片黑色,和男人的咽喉而已。少年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二步。
来了来了。
男孩喊到道,向着他亲爱的姐姐喊道。无父无母的孩子就如野草一般,而男孩的生活却并非如此,长姐如母,对男孩来说,她并不只是个姐姐,更像是一个给予他温暖的母亲。
饭桌上,男孩再说白天遇到的有趣的事。那些像各种动物的云彩,小河中每条鱼的名字,蝴蝶飞舞时的姿态,小男孩都一一到来,姐姐望着弟弟,露出幸福的微笑。
姐姐,明天去集市吧,很久没去了。男孩向着姐姐嘟着嘴道。
姐姐无奈笑了笑,点了头,说好。
第二天的集市人真是多,可男孩仍是在众多的人中间穿来穿去,丝毫没受到阻碍。
可是现在呢?
只有自己和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只要走七步就可以,可脚步确实那么沉重,那么艰难。少年顿了顿,迈出第三步。
既然里集市近,为什么不去集市附近住,偏要住在乡下?这是男孩一直有的疑问。而这一天,去集市的这一天,他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因为这里的王不是百姓,而是王府的老爷。他才是这里的王。
表面上看到的热闹,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腐烂的结果。这里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另一个人,就像当男孩的姐姐被王老爷抢去之后,每个人都默不作声,连围观都没有,连眼神都一瞥都没有,仅仅是拖着一丝带有呼吸的尸体飘过。
王老爷又要纳妾了,这是第七房姨太了,据说这位小姐可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什么时候娶?大概是三天后吧。
男孩一直在路上,哪里都没去,像是一个雕像一样立在了那里,痴痴地望着远处,等着迎亲的队伍。
近了近了。
少年已经看到了床上那个人的脸,手中的匕首握的更紧了一些,接住跨出第四步。
三天后,迎亲队伍并没有来,来的是办丧事的队伍。
七姨太太在抓紧王府的当天自缢。
队伍过去了,缓缓的地走过男孩身旁。队伍中冷漠的人吹着那伤心的唢呐,喊着那些陌生的哭声,渐渐走过男孩,越走越远。
男孩开始转身,开始跑,跑向那队伍中间的轿子,他知道他要找到人就在里面,男孩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不知道是跑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
少年现在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手中的那只匕首有些颤抖,他深深呼了口气,咬牙迈出第五步。
男孩拦住了轿子,望着眼前比他高两头的人,男孩后退了两步。
什么人,轿子里传出一句雄厚的声音。禀老爷,七太太的弟弟。
奥?轿子的门帘被掀起,男孩看到一双眼睛,一双无情冷漠漆黑无底的双眼。
少年现在没有看到他的眼,现在他是睡着的,但是可能今晚过后,每个人都再也不会看到这双眼睛了,每个人都不会在那么无情了。带着这份信念,少年迈出第六步。
你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王...法......
哈哈哈哈,砰的一声,男孩被踹倒在地。那王老爷对男孩说道,这里,我就是王法!管家,把这毛孩子带到府上当奴隶。
男孩被戴上镣铐,一步一步向王府走去。
一步,还有最后一步。
这并不只是为自己报仇,也为了这个镇里所有的人,没有他,百姓不会这么冷漠,这么没有信任,只要没有他。
少年迈出第七步。
黑夜,黑色的云被黑色的风吹动着,渐渐离开月亮,显现出那仅有的一丝月光,照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瘫坐在床边,血红的匕首颤抖的掉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以后会怎么样呢,这个镇的人以后会怎样呢,我以后会怎样呢,少年闭上眼,渐渐睡去。
......
......
......
30年后,少年的轿子被一个男孩拦住。
男孩骂道,你算什么人?
少年从轿子里出来,将男孩踹到倒在地,说道,这里,我就是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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