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候,很少看到父亲,父亲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从早到晚除了吃饭时能见到父亲,其他时候父亲都在生产队里忙活。晚上更是见不到父亲,那时候,父母和我还有小弟住一间房间,房间里有占了房子一大半的一个大炕,每晚睡觉了,都不见父亲回来。
农忙时节,更是难得见到父亲,有时候父亲住在饲养室。
但是,有时候,父亲会待在家里,比方压红苕饸饹的时候,那时候太小,记不太清,就记着从村里人家借来饸饹床子(一种木制的压饸饹工具),这时候的父亲是主力,在那里挤压着。我们小孩子则围在边上,好奇地看着,父亲会根据挤出饸饹的适当长度,用手揪断,看着饸饹从床子坠入沸腾的水里,转眼间又飘起,妈妈则站在锅边,根据掌握的时间,把饸饹从沸腾的热汤里捞起。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物质很是匮乏,尤其是我们那里,一年到头辛勤劳作,也挣不到几个工分。每家每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
等到饸饹压完,父亲收拾饸饹床子,这时候我们的注意力会从神奇的饸饹上转移到饸饹上来。妈妈自己把调料准备好了,那个年代,无非就是醋和辣子。可也足以满足我们小孩子。
那时候,黑面膜、红苕、窝窝头能吃饱都不错了,还有什么挑剔?家家户户每天都吃两顿饭,晌午饭是不变的小米粥,红苕下来的时候,由于我家人多,妈妈会烀一锅红苕。后晌饭,会做面条,汤面的时候多一些。尤其是冬天,汤面里也没什么菜可下锅,白菜萝卜那是家常,又没有油水?充其量呛个葱花泼进锅里,我们吃的津津有味。
萦绕在记忆里的还有,充其量呛个葱花泼进锅里。不吃又得饿着,只能勉强下咽。过年时父亲炖的砂锅。大年初一,不走亲戚,父亲会在门后地上用几块砖架起,把砂锅垛在上面,父亲则会搬个小板凳,坐在跟前看守者,不时地用那双特制的长筷子搅拌着,翻抄着,以免底下的材质被烧糊。
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桌,我们早已按捺不住,两只眼睛紧盯着。
父亲家人丁少薄,爷爷那辈就独苗,父亲的到来使家人把宠爱全给了父亲。
小时候,父亲虽说没打过我,可我一直对父亲怀着敬畏之心。父亲在我的印象里,威严,耿直。
小时候,只知道我的姥姥家在很远很远的天津,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天津是什么地方?只听说要坐火车才能到。村里的小伙伴走外婆家时,我们不用去,因为姥姥就在我家,同我们一起生活。
后来,上小学了,我全家也从老家落实政策来到了酒泉。稍大一些,从来家里的叔叔阿姨那里知道了,妈妈和他们是一起从很远的天津来大西北支援建设的同学。
妈妈是姥姥姥爷唯一的孩子,1955年,新中国刚刚成立,我风华正茂的妈妈,响应国家号召,从天津奔赴祖国的西北小城酒泉,支援边疆的建设。那时候,姥姥姥爷都已五十多岁了。
1956年,美丽的妈妈和父亲组成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在这年,我远在天津的姥爷过世了,身在千里之外的我妈妈也没能回去奔丧,只是不久之后,我那遭受了无数苦难的姥姥,从天津千里迢迢地投奔妈妈来了
妈妈小时候的事情,我都是在成家后,儿子都上小学了,才知道一些。
记得有一天看着正在给儿子做棉衣棉裤的妈妈,我问妈妈:“我姥爷姥姥就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还离开他们到酒泉来了?”妈妈说道:“那时候想着父母年纪大了,想着贴补家用。”妈妈出生的时候姥爷姥姥都三十多岁了,妈妈告诉我,其实姥姥姥爷生了好几个孩子,只剩下妈妈一个孩子。
妈妈回忆:“自己的弟弟五六岁了,在院子里正玩着,说没有就没有了。”也许夭折的孩子太多了,而且不是说有病夭折的,而是毫无征兆,这样的打击使姥姥难以接受,姥姥疯了。
我听人说,人绝望时哭比笑好,姥姥那时候大笑,可想是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啊!我想应该是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撕心裂肺的痛吧?
妈妈曾经对我说起自己的少女时代,把换洗的衣服藏在床下,姥爷总是能找出来,然后给洗干净。妈妈说自己很不好意思,而姥爷却说:“你是我的孩子啊!”那一刻,我想妈妈一定很想念姥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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