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阳光和煦,凉风过隙,海棠如雪,红梅似火。一切都如当年一般美好。我带着孩子在郊外游玩。孩子和伙伴在草坪上东追西逐,不亦乐乎。我,双手抱膝,目光游移于欢喜奔跑的孩童身上。忽而,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忽然展现出一幅幅无声的电影画面:那年,阳光也这么温暖,而身边还有更温暖如春的你。
那时,我们像欢快的小鸟,尽情在学校草坪上撒欢。阿坝的天气总是那么好,即使是冬天,多半时间也是晴空万里,天空蓝的不见一丝杂云。我们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或背靠着看书听音乐,或打牌玩乐,或面对面用不太熟练的技术打着不知该送给谁的围巾……
那时,晚天一冷,晚上,我就会装进你的被窝,把冰凉的身体贴近你嬉笑玩乐。室友们打趣我俩是同性恋。
那时,晚上睡觉,你爱讲梦话,我打趣“你是梦见了我还是你的真命天子啊?”因为你用的是藏语。
那年我俩一同减肥,下午一人买个烧饼躲进校园的树林里细细品尝。晚上在跑完步,实在忍不住了,眼神相互会个意,就一同转进小卖部,一人捧回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
那时,吃茶叶蛋,你说你不爱吃蛋黄,就将蛋黄都给我。
那时,班里举办联谊会时,你坐在我旁边,将我面前的瓜子一颗颗剥好后,放进我手里。我扬起头,全部倒进嘴里,那种感觉实在太满足。
那年,我迷恋上教授日语的老师,你陪我去听日语课,结果因为课上一直忙着聊天,两个人被日语老师请出了教室。
那时,早上天总是太冷,我总不愿意起早床,你带回水瓶和包子后就一个劲地摇我“老三,老三,上课了,真是猪一样”。“我不想去,点名你帮我应着”。你无奈拿着书就出了门。
那年冬天,我们一起去马尔康参加公务员考试,晚上住在你朋友学校的宿舍里。我不小心跌到阴沟里,左半边的衣服全部弄脏了,你和你的朋友马上将衣服清理干净,然后和着其他室友轮流拿着放在暖气口上烘,半夜醒来,朋友还半眯着眼蹲坐在暖气烘着衣服。
那会儿,我们总憧憬毕业后还要在一块了。于是,你将自己认为最优秀的弟弟一个劲儿地推销给我。你还有个做消防员的哥哥,可你说,他配不上我。
那年,我们从学校大礼堂旁经过,里面响起师兄师姐毕业晚会的音乐,我们默默无语,握着的手变得更加有力。
毕业时,我们难舍难分。你送我到都江堰,第二天再往回赶到,因为当天是封路日,你不得不在中转站住了一天。本来一天的行程,硬是走了三天才到家。
毕业头几年,我们一直打着电话,聊着短信。你说你遇见了真命天子,我说我工作上的苦乐与悲喜。你让我和你弟交换联系方式说:“我弟真不错哩!有很多女生追求喔,但我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到底是和你合适,还是和你弟合适”
但我俩聊了很久,也没聊出火花。
2010年除夕,我等着你的电话,却迟迟没有响起。我故意用嗔怪的语气打过去质问。你声音低压着,缓了一会儿,才哭泣着说,你姨妈过世了。我知道,你自小与姨妈很亲,你正在经受着怎样痛苦,而我却无能为力。挂了电话,我也嚎啕大哭,只希望立刻飞奔在你身旁。我对父亲说,我要去找你。父亲不同意,他是一个谨慎入微的人,天寒地冻,山高路远,他怎么放心他长不大的女儿一个人跑去路滑坡陡的地方。我没强扭过父亲。
那一年,你打来电话,激动地说单位组织旅游到了乐山,问我能来见一面吗?那时,我也正在市区,准备着两天后的公务员面试。父亲怕分了考试的心,说“要分清轻重,面可以随时见,面试的机会可不是随时有”。我嗫嚅着跟你撒了慌:我在老家,离市区还有点远,家里有点事儿,走不开。最后,你黯然地挂断了电话。
再后来,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对话也越来越苍白。我是因为有愧意,而你,大约对我失望了。
再后来,我们连结婚也默契地选择不通知对方。
有一天,在收拾着孩子的物品时,一张孩子和同伴欢乐游戏的照片滑了出来,我被照片中欢乐的友情感染。 突然,我发现,在漫漫人生长河中,不经意间,我一丝一点地将很多珍贵的东西漏掉了。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忽然我乱了”。后来,忽然我发现,不管我再怎么寻觅,也找不回到你的身影了。
培根说“真挚的友情犹如健康,不到失却时,无法体味其珍贵。 ”
然后,体味到时,偏离航道已太远了。我们已无法再驶进相同的航道。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花开花落, 我遗失了你,但希望你,如这三月的微凉的清风、如这天空和煦的阳光、如草木新生的嫩芽、如树颠争艳的繁花,灿烂炫丽。
希望你会偶尔想起我。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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