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什么要读三字经

从已丑年正月初二(2009年1月27日)起,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将陆续播出总长四十三集的《钱文忠解读《三字经》》:同名的图书也将由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在春节后分上下册推出。在此,我愿意就节目录制,图书编撰过程中的一些感想,向大家作一个简单的汇报,也借此机会向大家请教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心目里,《三字经》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有谁会承认自己不知道《三字经》呢?然而,真实情况又是什么样呢?传统的《三字经》总字数千余字,三字一句,句子也无非三四百句。但是恐怕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前两句“人之初,性本善”:知道紧接下去的两句“性相近,习相远”的人数,也许马上就要打个大大的折扣了:可以随口诵出接下来的“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的人,大概就更少了。同时,我们心里却都明了:这只不过是《三字经》的一个零头罢了。也就难怪,在近期出版的一本列为“新世纪高等学校教材”的教育史专著里,竟然连《三字经》都引用错了。这只有用自以为烂熟于胸后的掉以轻心来解释。
仅此一点,难道还不就已经足以说明这么一个事实:《三字经》是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我们自以为熟悉其实非常陌生的一部书?
说熟",在过去则是不争的事实,在今天无非只是一种自我感觉一面已,《三字经》是家思想占据主流地位,传统中国社会众多的儿童蒙读物里最著名最典型的一种,且居于简称为三百千”的《三子经百家》《字文》之首,宋朝之后的读书人基本上由此启蒙,从面踏上了或得意或失意的科举之路,读书人对于它,当然是紫怀难忘的。在样的大背景下,就连传统中那些通常认字无几,甚或目不识丁的底层百处,起码也对《三字经》这个名称耳熟能详,时常拈出几句,挂在嘴边说“陌生”,情况就比较复杂了,需要分几个方面来讲。在传统中国,《三字经》被广泛采用。真到了家喻户晓、影响深远的程度,但是若据此认为,传统的中国人就都对《三字经》有通透而彻底的了解那也未必。证据起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正是由于身为童蒙读物,《三字经》才赢得了如此普遍的知晓度,然而,却也正因为身为童蒙读物,《三字经》也从来没有抖落满身的“难登大雅之堂”、“低级小儿科”的尘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此之谓。中国传统对儿童启蒙教育的高度重视,和对童蒙读物的淡漠遗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其间的消息,似乎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更不必说透彻的阐释了。确实,清朝也有过那么一些学者探究过秦汉时期的童蒙读物,比如《史籀篇》、《仓颌篇》、《凡将篇》、《急就篇》等等,但是他们的目的乃是满足由字通经的朴学或清学的需要。至早出现于宋朝的《三字经》自然难入他们的法眼,绝不在受其关注之列。久而久之,即使在中国教育史上,也就难以为《三字经》找到适当的位置。这大概很让中国教育史的研究者尴尬。在一般的教育史类著作里,我们很难找到《三字经》的踪迹,起码看不到和它的普及度相匹配的厚重篇幅。陈青之先生的皇皇巨著《中国教育史》中依然难觅《三字经》的身影。这是很能够说明问题的原因。
其次,当然也是上述原因影响所致,如此普及的《三字经》居然连作者是谁都成了问题!这是很值得我们深思的。传统中国的版权概念本来就相当冷漠。
……
钱文忠
2009年1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