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街的人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这个喝街的男人。

一瓶啤酒、一套小音响连上手机、一个手机架、一台女式电动车。于是在每一个天气晴好的上午或傍晚，在这个街口或那个街口听着他伴着音乐在唱歌。

他身材削瘦，脸庞黑，五官分明，在一片风尘的颜色之中透露着对世事的淡然。

他总是自顾自地在街口开阔之地唱歌。他的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透过声色有些模糊的话筒，让人听来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在街口唱歌。几年的时间里，我总能见他在这个或那个街口唱歌和听歌。甚至有些时候我没有从街口经过，或经过了未见到他，心中便空落落的，仿佛失了什么。

很多次，我想去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街口唱歌？你不要上班吗？你没有家人吗？可我终没有勇气去问，也终没有停下行色匆匆的脚步。

今天我又见到他了。

他上身着一件藏青色的衬衫，下身一条冰丝的长裤，一双拖鞋放在一边；地上立着一瓶啤酒，一个一次性杯子；手机架上支着手机，小音箱放在手机架下，上面连着一个话筒。

只见他躺在摩托车上，头枕着后座，脚搭在把手上，惬意地仰望着傍晚的云彩。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他躺在行人道上开阔的地方不与任何人说话，仿佛那里就是一方他的天地，身边来往的事物与他全无干隙。

我久久地凝望着他，看着放在地上的塑料杯中残留着啤酒的泡沫。猛然间，我是那样羡慕他：羡慕他那种自由的姿式；羡慕他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羡慕他自由的心境。

这让我深深地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哀叹与怀疑：他在那里躺着心境自由，而我又将奔向图书馆找寻对自我束缚的解脱；这中间对生命的态度孰优孰劣，我不禁开始迷惘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醉过；有多久没有大声的叫过、唱过、笑过和哭过；有多久未曾在天地间自在地仰望；又有多久不曾放开心胸看这人世间的沧桑变化。

我总是行色匆匆。即便让自己闲适下来，也有一份念想：时不待我，一定要向前、向前。可我终不知道让自己停下来看一看这个世界，让自己有一份淡然的心。我已被这尘世驯化成一只没有自我的怪物。

原来，我对这个唱街的男人只是一种好奇，并在好奇中带上一些揶揄。我从未想过相对于他，我才是这个世上的小丑，我才是那街边的风景。我不禁问，我的追逐是为了什么？我望着将沉的夕阳久久无言…

不觉间天已黑。那个男人又唱起了歌，还时不时喝上一杯啤酒；洒落的酒花，在晚风中漂动，直直地扑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