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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箱的记忆

风箱的记忆

作者: 向日葵_9ad4 | 来源:发表于2018-10-16 08:25 被阅读0次

        说起风箱,现在许多人可能很陌生。在我童年的那段记忆里,风箱拉起来发出“啪哒、啪哒”的响声,这响声萦绕耳旁至今。小时候,早晨不需要闹钟,风箱声会徐徐地把我唤醒,在外边玩耍,不需要召唤,风箱声迅速把我拉回饭桌。在每个清晨、晌午、傍晚,村子里总能发出清脆的风箱声,风箱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和成长。

        从我记事起,农村人做饭一直烧柴火,而烧柴火,一定要鼓风助燃。由于那个年代没有鼓风机,所以,每家每户都有风箱,通过拉动风箱上的拉杆而产生能促进柴火燃烧的气流。

        我家厨房有一盘连炕的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锅,风箱位于灶台的东边,经历了岁月的变迁,风箱表面已经失去原来木质的颜色,沉淀了一层厚厚的油烟和灰尘,手把也因长期手握已经变的十分纤细,同时被摩的铮亮,能清晰地看到手把木质的纹路。 

        六、七十年代,父母整年在生产队劳动,忙忙碌碌。生产队老槐树下那口大钟就是“军号”,只要钟声一响,准时出工。母亲除了下地干活,回来还得为全家做饭,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围着锅台转,既要做饭又要烧火,一个人经常忙得团团转。农家的孩子,大都是在灶台边长大的,从我记事起,最早帮母亲干活,就是从拉风箱开始,我由一个不会拉风箱到精通拉风箱,经历了多年训练,可以说,帮母亲拉风箱,是我人生第一桩,也是常干的家务活。

        那时,不仅缺吃的,连烧的也极匮乏,生火做饭一般用的是地里的副产品,大部分是麦秸杆、晒干的玉米杆、玉米根、豆子杆、棉花杆和荆棘等。荆棘是大人下地回来的 “战利品”,放在村巷里,晒干后,用铁锨或镢一剁,剁成一尺左右长短,荆棘虽扎手,但因有油气,烧的火比较旺。

        八十年代后期,农村产业结构调整,我村人栽上了花椒树和苹果树。这些树每年必须剪枝,被剪下来的枝条拉回家,用砍刀一剁,剁成30公分左右的柴火,在自家门前码好,高高的柴垛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有了这些殷实的“硬柴”,农村人做饭方便多了。

        生火要讲技巧,在我家里一般由母亲生火。生火时,母亲往灶膛里塞一把麦秸杆,用火柴点燃,慢慢拉动风箱,等麦秸杆着旺了,再塞进玉米杆或玉米芯子,等火旺了,母亲就把烧火的位置让给我,她再忙着择菜、洗菜、和面、擀面等。我坐在风箱前的木墩子上,专心烧火。最初,由于心急、缺少经验,往往一下子往灶膛塞许多柴,结果闹得满屋子烟,不仅熏的人眼睛直流眼泪,而且火还奄奄一息。母亲就教我,烧“软柴”,添柴要慢慢添,不能多,边添柴、边缓缓拉动风箱,火才能旺,否则费柴、烟大,火反而不旺。我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就是从那时拉风箱中悟出来的。

        通过母亲言传身教和我具体摸索,我才知道拉风箱不仅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做不同的饭菜,用不同的柴火,需要不同的火候,火候的掌握大部分在拉风箱上。该急火的时候就要快拉,大风吹大灶膛里的火;该慢火的时候就要慢慢地、轻轻地拉,使灶膛里的火轻轻地、细细地烧着锅底。长拉短放,快拉慢推,才能长时间拉而不觉得吃力。

          母亲拉风箱做饭,经常在灶火里给我烤红薯和玉米。烧火时,她将红薯或玉米棒子(带青皮的)放在灶膛中央火的两旁,用柴灰盖住,等饭好了,红薯也熟了,母亲用炭锨将红薯刨出,红薯外皮已经烤成金黄发硬,甚至烤焦成炭黑色了。刚出来的红薯非常烫,但嘴馋的我急不可耐,用手快速从中间掰开,比香气腾出来的先是一股热气,我拿出一半,左右手来回交换着,一边剥着皮,一边用嘴吹着,那香软绵密的薯肉,让我口水直流,忍不住咬了下去,虽然烫,但全然不知,每次吃完,手上、脸上、嘴边都沾满了薯皮的黑渣。灶火烤出来的红薯真香,至今是我舌尖上忘不掉的味道,这可能也是我爱拉风箱的原因之一吧。

        平时做饭用柴火,蒸馍用炭火。

        八二年我上了高中,一半搭灶,一半背馍。每周六中午放学回家,母亲有一道硬任务,就是必须在第二天中午12点以前蒸出一锅我上学要用的馍。夏季还好说,到了冬季,蒸馍发面的面盆放在热炕上,捂上背子,由于受酵子好坏、天气等因素影响,面发的时间拿不准,经常在周六晚上三更半夜面发了,母亲就急忙起来,接面,揉面、剁馍、泛馍,趁泛馍的功夫,母亲生火。母亲从案底用铁锨铲出炭,倒在灶膛左下方的炭窝里,浇上水,用炭锨和匀,然后用麦秸杆作引子,慢慢拉动风箱,等麦秸杆着一多半时,母亲用炭锨将炭搭在快要烧尽的麦秸杆上,只听“啪哒、啪哒”,母亲有节奏的拉着风箱,不到五分钟,灶膛中央就发出了一闪一闪的火焰,这些火焰直舔锅底,被锅底阻挡回来的火焰冲出灶口,火光映红了母亲挂满汗珠的脸颊。这时,铁锅发出了“咝、咝”的响声,火也旺了,母亲才将烧火的位置让给我。因为是炭火,我双手拉动风箱,不到三、四分钟,水开了。母亲开始搭馍上笼,并用笼布糊住缝隙,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母亲换下我,她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只见她快速吃力地拉动风箱,能过几分钟,铁锅一周就冒出白白的蒸汽,母亲才松了口气,拉风箱的节奏缓了许多,匀速拉动,直至馍熟。

        印象最深的是,那时候,我家经常中午蒸凉皮,母亲既要和面水,摊凉皮,又要烧火,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经常被“应征入伍”拉风箱,每蒸出一片,母亲就将蒸好的凉皮翻在置于锅台边的篦子上,并用油刷在上面刷一层清油(防粘),泛着油花、雪白而硕大的凉皮沿篦子边垂了下来,让我垂涎不已,不谙世事、贪吃的我边用右手拉风箱,不时地边用左手拽上一小撮,塞进嘴里,感觉真香。等蒸完凉皮,篦子多半圈垂下来的凉皮几乎被我吃完了,我知道,只要我安心烧火,母亲也不多责怪。

        如今,在农村,拉风箱做饭已销声匿迹。但对我来说,家乡熟悉的风箱声并未走远。每当吃饭时,总会想起孩童时代帮母亲拉风箱做饭,汗流浃背的身影。老物件总能唤起人们心底的怀旧情思。尽管它们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这种怀念不曾忘却。

                                          母明义

                                    2018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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