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遥的山河

辗转贴饼一个多小时，就是睡不着，时间已是深夜凌晨。浑身酸痛，睁眼闭眼，脑子里尽闪现着白天的一幕幕，有的无的，都一齐跑来。

躺在床上，人感到还在骑行的路上。高速行驶着。突然，正前方的路边行车道上停着一辆小车，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嘭地一声，就撞上去。吓得眼睛一睁，只有屋里空调显示灯幽亮的光。

又闭上眼睡。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辆电动车横行驶来，为避让它，紧急刹车。因惯性，快速急刹下，车子翻跟头，人也跟着翻到空中。接着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腾起在空中的人爆炸，像烟雷，“啪…”，化成一股烟，风一吹，四散于空中。

又想到那个家。往事一件件，愁闷，解不开，不知结局。

无法对人说，无人可说。一时把它搁置在千公里的距离，放在飘摇的岁月里，让风雨荡涤，让时间冲洗。

我便想到林清玄在《月光下的喇叭手》文中，引用的蒋勋的一首现代诗：

我们隔着迢遥的山河
去看望祖国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迹 ，我用我游子的乡愁
你对我说
古老的中国没有乡愁 ，乡愁是给没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国也不要乡愁 ，乡愁是给不回家的人

是啊，我只有空空的行囊，还有沉重而飘忽的脚步。跌跌撞撞，走在这热闹繁华又冷寂残酷的人世间。

我用我的生命，用岁月中的经验，去认识去了解人世，去感悟生命。来认识自己。

从懵懂无知的少年，来到白发爬上两鬓的中年。从故乡到异乡。

一下子又想到在小桂村，在浅海岸看人垂钓。其时有个游客女问我：哪个地方可以下海滩去玩？然后她就下到一处无人迹的泥滩乱石，陷在那里，喊我去救她。我一边急忙忙赶下去施救，一边说她：我都提醒你了，不要下去的呀。

等把人救上来，又被人追，好像是我无意闯进，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背着后面的喊声，猛力的踩呀，用力使劲地蹬，人早已来在一处山下的弯道，喘气回头去一看，那里还有人影？没人追，害得我一气跑这么远？累个要死。就停下来，站在岸边，借着一蓬草的掩护，尿尿。一边嘘嘘，一边望着那海，莫名其妙地大笑…

想必陌生人以为我轻松快乐，可我知道自己心里沉着一块石头。

又想到工作，上班的枯燥，蝇营狗苟，日子一天天苟且下去。像在往一个黑洞里掉，洞无尽的黑，不知其底。

又想到这样的骑行，到底有什么意思呢？我心里真正想的，常常到最后，要被红尘俘虏，要做世俗的奴隶。然后，一边感慨，一边认为，人活着不过如此，吃喝玩乐，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但是，物欲往往在前，精神时而冒出头来。俩者打架。有时，物质赢了，有时是精神胜利了。在这个过程中，仿佛凫水的人，一会淹在水里，一会把脸露出来透一口气。可是，我不会凫水，是只旱鸭子啊。我胸闷，气短，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于是我可怜自己，厌恨自己，我自卑，或许又有点自傲。

翻来覆去，又感到有点热，把腿晾在被子外面，又感到渴，爬坐起来喝水，到后来睡去大概是凌晨一点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