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小小说）

来来往往

文 | 王學藝

县城北关十字路口，正埋头走路的小丁吓一跳，一辆黑色轿车近在咫尺“吱哇”刹住。

“瞎呀，不长眼呀！”惊魂未定的小丁急切跳跃躲过车头，指着车内敞着前窗玻璃的彪哥破口大骂。

“眼长哪儿了，不知避车辆？”彪哥斜楞着脸，提上手刹，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你嘴里吃什么，咋这么臭？”小丁怒不可遏，食指差点到彪哥鼻尖。

彪哥扬手拨开小丁的手，右脸高颧骨上肌肉不停地上耸：“干嘛，动手吗?”

“谁怕谁呀！”小丁架胳膊握拳头，跨步上前。

三十岁前彪哥还真没服过谁，想当年偶然一大打，隔段一小打。二十岁那年，前村刚强骑自行车路过他家门口，一大群小鸡娃冷不丁从他家院门口窜出，来不及刹车的刚强稀里哗啦死里活里压倒四五只。他踉踉跄跄一只脚找块空地刚点住，彪哥就从院里出来了。年轻对年轻，气盛对气盛。刚强说：“你看，你看，这不怪我呀，鸡娃冷不丁从院子跑出，我做梦都没想到，真刹不住车了。”

彪哥瞳仁四周不沾眼眶，高颧骨右脸上肌肉不停上耸：“你还有理了，难不成我得谢你，今儿不说个子丑寅卯甭走！”

刚对彪，彪对刚，俩人三句不合噼里啪啦捶起来。

刚强落得鼻青脸肿白牙染红，蜷缩地下嗯嗯唧唧。常挂嘴边少林武校练过两天，会三脚猫四角腿的彪哥大显身手，拳脚交融竟毫发未伤，气沉丹田立地成佛后倍感荣光。

烂泥般的刚强趴彪哥门口起不来，家里人赶到不愿意了。彪爹闻讯跑回一瞧，抓起棍子摔向儿子，彪哥是抱头鼠窜夺路而逃。

看病，赔钱，道歉。彪爹低三下四给人陪尽笑脸，好一段时期求爷爷告奶奶借贷捂窟窿。整日黑着长脸，提起就骂败家子让家里雪上加霜。从此，落下遇急事心绞痛的毛病。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彪哥娶妻生子，事业有成。过往那年轻气盛，舍我其谁的心态收敛不少。这两天公司员工签错合同，小经营凭空损失几十万，为及时止损，他找律师跑法院，焦头烂额坐卧不安。这不，满腹心事的他出门就遭遇小丁。

正窝着一肚子不平的彪哥，此时面部肌肉乱颤，铜铃怒眼圆睁，瞅准小丁挥来的臂膀，闪电锁定他的手腕，借势一拉一送，小丁踉踉跄跄后退几个趔趄。

“叮铃铃……”这关头彪哥手机铃声大作，他摸出裤兜里电话一瞄，一个拧身急撤车后。

“喂，爸。”

“你这阵子怎么不见你回家啊？”嘶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这段太忙，过这两天就回去了啊！”

“唉！我知道你忙，也知道你工作压力大，遇啥事稳着点儿，心放平，越急乱越出乱子，知道吗？”父亲的言语若兜头凉水，让彪哥刹那僵住。

这段的确窝心事一桩接一桩，眼前咋一糊涂和这小子杠上了。唉……上老下小，前车之鉴又忘了，我这是干嘛呢！

彪哥苦笑着摇摇头。

“知道了爸，您放心吧，我这好着呢，心里敞亮着呢。”彪哥“咔嗒”挂了电话.

“哥们儿，我一时糊涂，实在对不住，抱歉！”彪哥满脸堆笑，趋前一步，冲小丁深深一躬。

小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眼前这臂力比自己大，招数比自己高的对手刚还想大打出手，怎瞬间立地成佛了？他一脸迷惑冲彪哥说：“你有病吧！”

彪哥一言不发，右脸高颧骨肌肉不再耸动，堆满温和笑容。

悻悻的小丁满面迷惑，一步三回头离去。

彪哥呆望着小丁背影自语：“刚才有病，现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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