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冷秋山与猫 | 来源:发表于2015-12-16 22:57 被阅读38次

    我刚碰尼古丁的时候,她就说不好。我没听。

    那个时候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年时,成年不久,酒要喝,吧要泡,烟自然也是要抽。男士烟不像女士烟那么讲究,只要呛的就是好的,只要过肺就是技术高超。少年们有时会在抽烟时做些上不得台面的攀比,于是就养成了抽完烟吐一口唾沫的习惯,根据唾沫的成色看谁没有过肺。实在是新奇,这种由猎奇衍生的莫名情结竟还包含了无数情怀和某些所谓的江湖义气,例如没过肺的人我们多半会慢慢疏远,因为他“不够朋友”,至于他如何不够朋友了,恐怕也没人细想。那会儿其实大家伙都知道抽烟是不好,否则又怎么会扯过不过肺的问题,这种哥几个缩墙角抽烟的行为无异是一种手拉手共同迈步走向死亡,还是一种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拜把子结交仪式,它不入流,但又神圣得不得了。于是大人们在酒局上罚酒,我们则要在操场的不起眼处罚烟,罚烟的性质与罚酒有些微妙的区别。罚一根烟,并不会让人生理觉得有多难受,反而愉悦才是更多,但这其中真正在罚的是钱。那个时候一包烟对于我们来说还不算可以每日一次的开销,所以被罚的人通常会哭穷,但没有用,我们的原则一向是要么罚要么走。不过被罚的理由其实很多时候非常扯淡,主要原因多半是因你干了别人未干的事。例如一段时间的我一直是被罚对象。理由是我交了一个女朋友,而其他人都还在单身。

    我的皮相算好,长得干净,不莽不阴,所以还算讨女生们的喜欢;更何况我除了抽烟还会干许多事情充实课余,例如篮球,宣传部,商会。我应该是所谓的优秀生,是党员,拿过奖学金,除了我要抽烟。抽烟确实是不好,所以我的女人一直劝我戒烟。我只好一遍遍对她重复我没有瘾,例如回家过寒暑假,我可以一根烟不抽。她只是微笑听我说完,然后告诉我尼古丁之于我是一种瘤,“你现在知道它是良性的所以放任不管,但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变成恶性”。我笑她文绉绉的,其实就是不想我抽烟。她却忽然生了气,带着哭腔说一声“没错我就不想你抽烟”,然后走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对抽烟一事我一直很愧疚,我想为她戒烟,毕竟这也关系到她的健康。但这烟却不能戒,因为只要一戒,我那帮烟友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于是我开始找一些外门邪道哄女朋友开心,例如学吐烟圈。等练好了给她看,的确把她逗得惊讶极了,一遍遍问我怎么做到的;我喜欢她眼中对我崇拜的眼神,却幸灾乐祸坏了事,说完窍门后顺便也把学吐烟圈的前因后果交代得完完整整。我回神内心大喊不好,悄然侧眼看向女朋友,她果然神情严肃地沉默着。

    我不敢说话,于是也一直沉默。

    最后她说,你抽吧,我能理解。

    我内心激动大喊一声,接着抱着她接吻,她也热切回应我,那是我最高兴的一个晚上。

    之后日子继续过着,然而过了不久我就能察觉到,她开始逐渐疏远我,她的社团活动越来越多,一个大学却不能每个星期碰一次面,哥们劝我分了,我想着也是,既然她不爱我,我也不必再花时间。所以我和她很快提出分手,她却对我说“曾经我说过会在转变成恶性的时候离开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再见”。她分手也依旧这么文绉绉,走的背影轻飘飘的,像刘亦菲似的散着仙气。我在原地愣了好久,回过神后却只想抽烟,然而身上没有。这时我忽然察觉我有烟瘾了。这种感觉很糟,就像什么东西一直在挠,嘴巴很贱,越想就越要发狂。

    我失魂落魄走到操场上那些个抽烟的隐秘地点,找哥们讨根烟抽。一开始他们还不给,我说我分手了,他们又鼓掌着把烟纷纷递给我。我随意接了一根点上,惬意地先满足了自己的瘾性,然后对他们说,这是一根离别烟。哥们儿们全愣了,说,“不就分个手,女人如衣裳男人如手足,不就丢了件衣服,怎么这人还不要手足了”。我讳莫如深任他们怎么问也不再多说,最后他们也没办法,只叫我请一条烟当做饯别费,我当然是应。

    我没敢再找我的EX,我想等过一个假期彻底戒掉再去和她聊聊,告诉她瘤已经彻底没了,也再也不用考虑是阳性还是阴性。而事与愿违,等暑假结束再开学,我就听说她去了国外,一个做了加减法的项目,她也许不再回来。听见这个消息我几乎又想抽烟,最后终于忍住。

    实话说,烟我并没有戒干净,现在是低焦油,时不时一根。她说得对,尼古丁的确是瘤。是瘤就不会给人带来益处,我的确已经失去一些无法弥补的东西。

    裤兜里的万宝路还有三根。

    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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