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我只需轻轻一跃,就能飞上天空;又只需轻轻一蹬,就能御风飞行。
我时常做这样的梦,大约三五天就要做一次。昨晚就梦到似乎要追一个人,便腾空而起,娴熟地向前飞去。最后到底没有追着,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庄子·逍遥游》里记载了一个叫列子的人,能在风上行走,姿态非常的优美,而且一去就是十五天。
若说怎样才能潇洒自在,没有人思考得比庄子更多了。“飞”,或许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人若要幸福自由,必须“按照自己的本性去生活”。庄子如是说。
我一度对这个说法感到纳闷,什么叫做“按照人的本性生活”?人的“本性”又是什么?
按照佛洛依德的说法,人性有三个层次: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代表了人动物性的一面,一切原始的欲望都来自于它,比如食欲、性欲、控制欲、占有欲等等。
超我代表了人精神追求的一面,比如道德感、勇气和爱等等。自我是本我和超我最终战斗后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样子——人很多时候都要经历情欲与理智的纠缠,比如一个极度饥饿,面对食物橱窗却身无分文的人。
所以自我是一个不稳定的状态,随时依据本我和超我相互的力量决定着自己的样子。
这就让人怀疑“按人的本性生活”是什么样的状态。除非真的如老子所说,让人回到“小国寡民”的时代,让诱惑降到最低,欲望降到最低,因而超我和本我的敌对状态也降到最低。
后来慢慢地,又悟到庄子的意思并不是如此,他所说的按本性生活是指人要生活得自然而然,无为而治。
所谓自然而然,就是说每个人的优势和劣势,长处和短处都是不一样的,适合做厨师的就要做厨师,适合开挖机的就要开挖机,适合读书学习的就去读书学习。
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接触的人也不一样,就会造成不同的性格秉性,人依据自己的这种秉性生活,就是自然而然,就能幸福自在,就是无为无不为。
这种观点的确令人耳目一新,但细品之,我却又读出一种“宿命感”。它的意思就是有些人天生就该是厨师、开挖机的、甚至是捡垃圾的。当然工作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分工不同,但如果我并不想做一个厨师,而是想做一个学者,照此推论,我就是白日做梦了吗?
其实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矛盾,一个人刚刚投生到这个世界,是如何知道自己未来将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是算命先生告诉你的吗?
没有人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唯有真正走完,回头看时才知道,“哦,原来我这辈子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按照自己的秉性生活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事情。很多开国皇帝,本是一个农民,看起来自己的秉性就是种地,哪知最后却发现自己的特长是做皇帝。
或许有人会说这毕竟是低概率的事情,大多数人还是被绑在自己看得见的事物上。是的,就像买彩票,大多数理智的人还是不会期待自己能中奖,毕竟它的概率比被闪电击中还低。
但做人这件事却不可与买彩票同日而语,彩票是可买可不买的,中不了大不了过普通人的日子,做人不同,干不了自己想干的事,会痛苦一辈子的。因此以成本计,就算概率再低,也得一试。
昨夜御风飞行,徜徉天空,有时真想一睡不醒。人说梦里什么都有,可那毕竟是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庄子说人要按照自己的本性生活,可能是我还没有领悟到他真正的含义,但无论如何,对于一个身在社会底层的人,却没有资格说已经认命,只要你还有飞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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