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四岁的男孩死了。
蔡警长的助手彦雪了解到死的这位叫小波的男孩出事儿前上过热搜，起因是小区一只美国短毛猫和本地狸花猫争一只英国母猫，狸花猫胜出，把“美短”咬死了。
爱国主义教育幼儿园起就开始了，小波年纪小心大，把它引到爱国主义上去了。一个叫美加的博主反驳他，各种主义的支持率不断变化。上了热搜第二天，小波就变成了尸体。
叫美加的女孩也十四岁，和小波住同一条街。小波死亡时，她在同学家。美加的父母是打工的，很善良，美加真名叫李嘉美，父母认为她应该参加小波的葬礼，李嘉美冷酷地拒绝了。
彦雪看过小波和美加的辩论，这女孩很有学识。很多不明真相又支持小波的人坚信她是害死小波的凶手。李嘉美说那些人是疯子。
当天晚上李嘉美家的窗户被扔了石头，第二天她回老家去上学了。李嘉美的父亲说这话时表情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很快，又有一个男孩死了，他口袋里装满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他是在树林里死的，边上是他的摩托车。
刑警大队的破案高手老孙和老张参与进来了，案子却始终没有进展。他们注意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在案子发生时，周边一公里内所有的监控都坏掉了，主机芯片被烧毁了。这种烧毁在打雷时容易发生。两次案发时并没有下雨和打雷。
老蔡整天琢磨这事儿，这时想起了一个人来，谭小宝，他是个捡破烂的，手下有三个小孩。谭小宝和小孩照顾过一个姓顾的孤寡老太太，老太太去世前把一个小四合院留给小孩们了，他们现在住在那儿。
老蔡说小宝时，提了红旗旅馆闹鬼事件，老孙和老张知道这案子，大名鼎鼎，但谭小宝帮忙的情况他们不知道。当时很多人说住红旗旅馆时，看见了鬼魂。警方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决定实地调查，由大学研究员，报社记者和警察，六个人装游客住进去了，秘密装监控。老蔡参与了。
没看见鬼，六个人住三个房间，离奇的事儿确实发生过，半夜都被打开了，有两个人鞋找不着了，发现时在卫生间里，叫人不知道怎么说。商定统一口径：一切正常，不说出这些怪事儿。警察怀疑有人搞鬼，没找到证据，埋伏好的监控里拍下来的都是无尽的黑夜，昏暗的灯光。
谭小宝被逼卷入这个案子的，工地上的人说拾废品的两个小孩偷了他们的电线，小孩们说他们是在旧楼废墟捡的。人被交给了派出所，谭小宝到派出所去要人，说他们小孩从不偷东西。也没什么，那些电线算偷也立不了案，一二十块钱。警察准备教育小孩一顿就放了。谭小宝怕他的小朋友吓坏了，说道：“你们放了他俩，我帮你们破红旗旅馆闹鬼的案子。”
老蔡一脸狐疑，告诉谭小宝戏弄警察不是好玩的事儿。谭小宝说警察叔叔放了人，他就告诉他们红旗旅馆的事儿。
小孩们离开了，谭小宝说红旗旅馆下头有座古坟。画了从哪儿挖掘墓穴的位置。太丈二和尚了，老蔡问谭小宝怎么会知道，谭小宝不说，说他反正知道，说：“要是没有，你们判我刑好了。”
老蔡决定一试。
按照谭小宝画的图，在十二米深处找果真到了墓穴的入口。文物部门考察后证实，这是五代十国时一个国王的墓，墓葬品很多，最著名的是刀剑，至今锋利无比，传说制造刀剑的铁矢有某种陨石的成分。老蔡惊愕至极，说：“谭小宝，你告诉叔叔，你怎么知道有墓的？”谭小宝不着四六了，又是梦又是风水。老蔡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么个孩子，你怎么说他都坚持他的。不过墓是真的存在，没法说别的。
老蔡说了谭小宝，是考虑捡破烂的小孩整天在街面上转移，没准能看见点儿什么。老蔡到刘老太太留下的四合院找了谭小宝。
谭小宝有个练武的师父，他有时候跟师父云游，刚回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从印度带了个铬铁骨骼的机器人。老蔡去时，机器人已经组装起来，像摆在饭店门口的大玩具。有些地方手工完成的，有些粗糙。电池是太阳能的，晒太阳就行。这家伙感知能力超强，冲老蔡说：“你好。”老蔡差点儿挂了，他心脏不好，吓着了，说：“小宝，你到底在干什么？”谭小宝要用机器人帮小孩捡破烂，给它破烂，机器人可以给你跳舞和唱歌。老蔡吃惊有这样的手艺还捡破烂干嘛呀。机器人回答老蔡说：“捡破烂自由。”说到正事儿，谭小宝说凶手杀的两个小孩是学习好，家境也好的小孩。老蔡说：“你的意思，这个凶手仇富？”
谭小宝说要是他帮助老蔡，那人就会杀他。老蔡大笑，谭小宝说话逻辑性很强。后来谭小宝说：“那我得看看现场。”
现场是第二天看的，和警察认为的不同，谭小宝说第一个小孩倒垃圾时死的，他给垃圾分类时，那人从背后打了他脑袋。谭小宝说了凶手的大致身高和年纪。
老蔡的搭档彦雪对这么没根据的说法很难接受，问谭小宝根据什么这么说，不可以胡说八道。机器人不高兴了，这家伙很有学问，讲了孔子的学生子路和蚂蚱王争论季节的事儿。天很热，子路说冬天来了就好了。蚂蚱王说子路无知，一年三季，何来冬季？争执不下时，孔子路过，蚂蚱王和孔子说：你的弟子无知，明明一年三季，他非要说四季，您说，我们谁说的对？孔子说：您说的对，子路无知。蚂蚱王很高兴地走了。子路不高兴了，说明明是四季，先生何故要撒谎？子曰：蚂蚱的生命只有三季，秋天他们就消亡了，他怎么会知道冬季的事儿？
彦雪错愕，这是贬她呢，是说她无知。她又不能和机器人打仗，不吱声了。谭小宝说凶手打人时天空应该有个一只升空的气球。原因没说，只说应该是这样。
警方再走访时，顺便问了气球的事儿，结果气球真的存在。有几个人看见了，现在大家到处寻觅奇闻轶事，外星来客也是其中之一。气球下头吊着个东西，在几十米处爆了下，很像是小孩们搞的东西，吊了个爆仗一类。气球并没破，就飞走了。
这事儿很多人看见了，可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呵？老张和老孙怀疑谭小宝这小孩存心戏耍他们。流浪小孩不上学，警民一家的道理一点儿不懂。找不到谭小宝的动机，找到了的话老孙都怀疑是谭小宝所为。老张认为也不是没有动机，或许那些捡破烂的小孩被死去的两个小孩欺负过。有些话是信口雌黄，说完就完了。被欺负的人多了，未必都得把人打死。谭小宝描述的那个罪犯的样子和身高，遍地都是，很难查找。
捡破烂的机器人给街坊带来了很多麻烦，反映到派出所来了。家长说小学生自律性差，跑去看机器人耽误上校车，学都不上了。叫警察管管。片警把现场的画面投屏到幕上，第一次看见这个蓝黑色金属骨骼机器人的人，宛如星球大战来了。机器人设计的极具美感不说，谈笑风生，反应极快。画面上机器人叫小孩们上他们的学去，别耽误他捡破烂。一个小孩说：“机器人哥哥，你还会干别的吗？”机器人说：“当然，你说一道题。…”一个调皮的小孩出了道一百减七等于几，再减七，再减七…。机器人说：“这是检测神经病的题。真神经病第二个就出错了，我能给你减成负数。…”
警察在笑的同时恍如隔世。这事儿得解决，不叫机器人出门，眼下没这规定。警察还是想了个主意，叫机器人在小孩们上学前不要出门，至少八点以后，也不要去过于繁华的。
指导员说：“老蔡，你跟谭小宝说说，叫他把机器人的说话功能看看能不能关掉，他哑巴了就不会添乱了。”大家哄笑。
老蔡去找谭小宝。中午不捡破烂，小孩们回四合院休息。谭小宝在院内的白果树下的躺椅里看一本书吓人的书：《量子与粒子》。
老蔡说了后，谭小宝答应机器人八点后出门，不到繁华的场所去。对于“摘除”他的声带，谭小宝说：“他是个碎嘴子，很愿意说话的。”老蔡这时意识到一个问题，说：“有些不该说的话千万别叫他说。”谭小宝懂老蔡的意思。说到凶手的事儿，老蔡问那个气球是干什么的。
谭小宝不用凶手这个词儿，叫“那个人”，他说那个人用气球释放电子束，它设定波长和强度，能把探头监控里的原件烧坏了。老蔡兴趣大发，说：“小丘，那你能做吗？”
谭小宝的谨慎和逻辑又来了，说他不做这个。老蔡大笑，说：“你这小孩，我还能怀疑你？”
谭小宝做了一个，老蔡把他带到公安局大院去做试验。技术警察们不信这么个破气球吊的破东西能把探头毁掉。谭小宝叫他们试验开始前把不是试验目标的设备都关掉，警察们不以为然，说都关了。气球升到一定的高度，谭小宝再次确认他们都关了，释放了电子束，结果叫局长大发雷霆，开启的设备被毁坏了不少，那都是钱。警察们感到很愕然。
比科技还厉害的东西还真有，是人。
老蔡和彦雪在小饭馆吃饭时想到一个问题：谭小宝会不会知道谁是凶手？彦雪说这个可恶的小孩鬼神莫测，他有可能知道。老蔡说：“我逼问他一下？”彦雪说：“咱们先盯梢，我就不信他个小孩能耍了咱们。”警察秘密跟踪谭小宝。事情不顺利，那个可恶的机器人彦雪叫它“话痨”，有红外感知功能，他们一靠近谭小宝就知道了。几次假装巧合被发现后，没法跟踪谭小宝了。
彦雪也是堂堂警察大学毕业的，叫一个捡破烂的耍的团团转，很想把“话痨”干掉。老蔡听了笑。过了两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彦雪有了发现。她看见谭小宝和陈老师站在树下说话，两人表情肃然。人都有悟性，悟到什么东西，指引它的是思考。彦雪回去查了徐老师的籍贯和档案。这一查有了惊人的发现，陈老师是大学教授物理的，很久以前，他父亲是学校的校长，被人举报收受了三万元的贿赂。陈校长被罢了官，校长房被收回了，多余的财产以“来源不明”被罚没，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之后陈老师到企业去教课，没多久老婆提出离婚，带着孩子走了。彦雪汇报了后，和老蔡说：“师父，要是这个陈老师有事儿，谭小宝一定知道什么。”
老蔡安排人员对陈老师盯梢。三个警察，一辆普通牌照的面包车，盯了一宿，没什么发现。到了早上，谭小宝骑自行车来了，三个警察悄悄跟上去。陈老师住在二楼，砸门没有回声，谭小宝很出格的事儿，一掌把门击开了。警察不藏了，这是私闯民宅。等进到屋里，他们顾不得这个了：陈老师死了。老蔡赶来问谭小宝怎么一大早就来敲陈老师的家门。手机能定时发送短信，半小时前陈老师发给谭小宝一条短信：“德宝，好好生活。”谭小宝不踏实，就来了。
警察在陈老师家橱柜上找到一把报纸裹着的大头棒。技术处拿回去分析了。结果不尽人意，大头棒被生物洗液处理过，检测不出蛋白痕迹。
老蔡和彦雪找了谭小宝，地点在谭小宝师父的四合院里。小宝不承认他知道陈老师是凶手。技术处用尸体的伤口和陈老师的“大头棒”比对上了，但任何“大头棒”都可能比对上。
谭小宝找了律师，陈老师授权谭小宝全权处理他的后事和财产。律师帮着把谭小宝把陈老师的房子卖掉了，在陵园给陈老师买了墓地。
彦雪听到了个叫人毛骨悚然的消息，谭小宝买了两处并联的墓地，剩下的钱给居委会了，叫他们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假设谭小宝也是凶手之一，陈老师自杀了，他会不会也留了手给自己？
老蔡打了谭小宝的电话，谭小宝在陵园。他和彦雪赶过去了。小宝和三个小孩以及雇用的墓地工人在哪儿。陈老师的墓座上有墓志铭：“我们不是追求幸福，是追求比别人幸福。”另一个墓和陈老师的墓挨着，一问谭小宝，他说那是“话痨”的墓。
得知“话痨”要陪葬，老蔡和彦雪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这边“话痨”知道他要死了，说：“那我就在这儿长眠？”
小孩们心痛呜呜地哭了。谭小宝启动了毁灭功能，老蔡想阻止来不及了。话痨的心脏部位冒了青烟，摔倒在地上。谭小宝把话痨拆解了，搁进墓穴里，工人给盖上了顶盖。话痨也有墓志铭：我属于不久的未来。老天。
过了两天彦雪打听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等于证明了陈老师杀害第一个小孩的动机。陈老师的父亲陈校长是给这个小孩的爷爷举报的，小孩的爷爷也拿了钱，没人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先自首，把陈校长揭发出来了。小孩爷爷没被处理。按着这个思路去查第二个遇害小孩的人际关心，他们家和陈老师家没有任何瓜葛。
春节时老蔡找谭小宝喝了次酒，过了节老蔡就退休了。这个案子最终没办利索，老蔡流露了无尽的遗憾。谭小宝不爱喝酒，酒量又很大。大概喝了酒的关系，谭小宝问老蔡懂陈老师墓志铭的意思不。老蔡明白，但真要他说又说不好。谭小宝说：“蔡叔，您纠结的不是案子破没破，是您自己没圆满。陈老师不是坏人，他得了癌症，是晚期，我觉得一切都是必然的。”
第二个被打的小孩，他父亲是个骗子，高息揽储后，跑掉了。谭小宝说：“你们可以查一下。”
彦雪得后来把打死第二个小孩的凶手抓住了，是个八十的老头，他和老伴的养老钱被骗的精光，模仿了第一个小孩被害的手法。老头有严重的心脏病，彦雪看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没敢审讯他。汇报后的第二天老头去世了。
老蔡告诉了谭小宝了，还有件事儿他一直想知道，就是“话痨”，为什么要“话痨”给陈老师陪葬？谭小宝说，“话痨”不是陪葬，话痨在媒体平台上太有名，有人要高价购买“话痨”，做苦力或者炮灰。
谭小宝说：“现在不是‘话痨’诞生的时候。”
“话痨”死后，很多小孩痛哭流涕，要父母带他们去祭奠话痨。于是“话痨”的墓前除了鲜花、纸签，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给“话痨”的礼物。过了春节，谭小宝给三个小孩雇了一个做饭的保姆，都自费进了学校。谭小宝陪师父玄空去尼泊尔了，那儿有很多佛和寺院。老蔡退了休。他始终没听懂谭小宝说现在不是“话痨”诞生的时候这话的含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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