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些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十七天

亲爱的老小孩：

2018.11.23

想涂去一切不幸，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亲爱的老小孩，17天，17失去。如果您不要匆忙离开，我原计划里也是这个周末就会回家的，距离国庆节离家也就一个多月。这个夜晚五姨和我一同在医院守着，奶奶依然是上半夜迷迷糊糊能够稍微入睡，下半夜又一阵一阵咳得厉害。听到她咳嗽我立马翻起身来，五姨让我去睡，她来招呼，而我又心疼五姨大老远晕车赶来还不能好好睡觉。五姨给奶奶服了她带来的药，接近天亮才又勉强入睡。天亮以为可以直接转去内科了，医生又让去做个头部CT确定有没有淤青。庆幸的是从早点开始，奶奶勉强吃得下东西了。昨天肺部CT结果出来，五姨和姑爹看了说没有太大的问题，不用转科室了。直接在外科继续治疗几天，他们跟医生交流了一下用药问题，这样又免了一番折腾。早饭这些天都是喝点粥的奶奶竟然吃了几块表姐炖来的鸡肉。昨天扶起来上个厕所头都晕得厉害，今天早饭过后能在床上坐一会了。五姨给她梳了头发，她说五姨来她高兴，所以病都好了一截。亲爱的老小孩，我突然想到您过去也是总是念叨着，老了的人确实就像任性的小孩，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始终巴望子女围在身边。去年春节过后您也有3天没吃饭，说吃不下去，说自己不行了，全部吓得赶回您身边，结果您又慢慢回转。而您最后离开却让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只有妈妈在您身边。想想这些我真觉得以后不能离爸爸妈妈太远，不然他们老了的时候会有多少力不从心。

在外科所有人的伤痛都是外显的，直观的，有摔了胳膊的，摔了腿的，摔到头的，脸受伤的…所有人都痛苦呻吟着，排队做CT的时候我看到一位大叔头上一个大口子躺在床上家人推着，看到血觉得自己都要晕了。同一病房旁边床的小男孩，才5岁右脚被摩托车缴到，每天爷爷奶奶带着来打针，每次打针都要哭。他奶奶总是说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个罪，每天打完针回去只能坐着，本来是活蹦乱跳的年纪。要有几个月不能动，每天晚上又哭又闹很晚才睡觉，睡觉动到一下老是疼哭。突然发现病痛这东西也是不分年纪，不分性别，男女老少都有各自的疼痛。老奶奶对小男孩的心疼，一如我看着奶奶痛苦时心疼的感觉。小男孩一会要吃奥利奥，一会要熊仔饼，他爷爷就去楼下超市给他买。稍微慢点，或是说打完针再去买，小男孩就嚷嚷着：我不要爷爷了，不要爷爷了。亲爱的老小孩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每逢礼拜天赶集的日子，我每次要追着妈妈一起去，您总是拉住我，说您后面带我去。那时我跟小男孩一样就是说不要爷爷，那时的我跟现在的小男孩一样，不知道有一天就算再想念，再想要，那当时你说不要的那个叫做爷爷的人都会离开，永远永远的离开。

晚饭奶奶吃了一些饭，还吃了鱼肉和面片，精神也更佳了。晚上打完针坐起来和我们聊天，和大琦视频。从前天住进来，我除了每天早上趁奶奶睡着跑下楼去打点粥，几乎一刻钟都不敢离开病房。外面的天气变化，是起风还是大太阳我压根感受不到。我总觉得陪护着连我自己都快变成一病号了，可是今天看着奶奶好转，我真的感到很开心。今天早上出去买馒头，我看到医院旁边我原来就读的高中，在门外都能看出变化很大。从毕业后离开这座小城上大学，回家很少到城里来。仔细想想好像每次来城里都是到医院陪护，陪过爸爸住院，陪过您，这次陪奶奶。亲爱的老小孩，想想曾两次陪您住院，您精神都很好，打完针还经常能带您在医院附近走走。甚至有次为了买一个您心仪的剃须刀，我们走了很远很远。而今多想时间能够回到那时候。前两天看着奶奶的状态我真的很焦灼，好在她今天好转了，照这样明天能用轮椅推她到楼下晒晒太阳，再过两天也能下街去走走。不仅是奶奶，我希望所有人的疼痛都能够缓解，昨夜深夜里哭泣的孩子不再哭泣，涂去所有不幸，让疼痛的人们都变得轻盈。

亲爱的老小孩，今晚奶奶睡着了，没有咳嗽，应该会是一个好觉。17天，您走了多远了呢？

让那些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十七天 奶奶逐渐好转，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