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您女儿想跟您聊一聊，

带上一颗感恩的心，

和着那丝丝的风，朦胧的雨，

在春的气息里，

在您膝前低低的倾诉。

       

小时候，您告诉我爷爷去世早，

那年，爷爷丢下两个年幼的姑姑，

丢下一个不会干活，整天以泪洗面的奶奶，

丢下十五岁的您，

爷爷年仅四十，正值风华正茂，

就撒手人寰直奔西极去了。

父亲，每当您提起爷爷，

您那深邃的眼睛久久地凝视远方，

您那沉重的表情，

让我隐隐地领会到您对爷爷深深的怀念，

您那坚强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

很苦很苦苍凉的心。

 

我读书时，您又告诉我，

哥哥姐姐他们苦于文革，

家里成分差，

错失了读书求知的美好时光，

而我正赶上改革开放

尊重知识的好时代，

您千叮万嘱，要我好好念书，

指望我能学有所成，

而不谙世事的我，

却总在您眼睛的背后偷着玩，

每当您看到我的考卷上挂红灯，

您老泪不由自主地沿着鼻梁流下来。

父亲，我怕您伤心，

曾暗暗下定决心勤奋学习，

也一度考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您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时，

您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的父亲，

您为了供我读书，

承包了学区的粉笔厂，

白天您在学校忙于教学，

晚上在工厂里还能看到您疲惫的身影，

就这样，您的头发白了，背躬了，

双手被石灰水泡得红丝丝的。

你既便是最忙的时候，

仍旧走好远好远的路，

来县城的学校关心我的学习情况，

鼓励我力争上游，不怕艰难。

有一次山洪暴发，

粉笔厂被洪水冲毁，

因为您对女儿的期望，

因为您的信念，

您挺住了，

我知道没什么可以打败您。

然而，我高考落榜了，

您难过得愈来愈沉默，

仿佛支撑您信念大厦顷刻间倒塌，

您失望的天空不再有灿烂的阳光，

快乐在您四周关闭了所有的门窗，

我落榜给您带来的打击

让您久久不能疗伤，

深深的负罪感

让我多年后还无法原谅自己。

结婚后，我离开了家乡，

年迈的老父亲，

您总是把长长的牵挂做成糕点，

又会走好远好远的路，

看我把糕点吃下，

您那褪了色的中山装，解放鞋

总在我梦境里晃荡。

我添了儿子，

您说退休了，

带带孩子日子更快乐。

其实，我知道，

您不想让女儿辛苦，

您自己身体不好硬撑着，

您常常给小外甥喂饭洗衣，

还教他读书认字，

您乐此不疲，

我也粗心大意，

父亲啊，病魔无情地推毁了您，

一场大病您从此瘫痪在床。

我的父亲，

为什么我总是傻得犯错误，

看到您的痛苦，

我偷偷地躲着哭，

负罪感充满我的胸膛。

父亲啊，我拿什么才能换回您的健康？

三年来，您的生活定格在一张轮椅上，

每天您坐在阳台上张望、等候，

等候我，偶尔抽空来看看您，

陪您说说话，汇报我儿子的学习成绩，

父亲，您平静、深邃、厚重的爱温暖着我整个人生。

我的父亲，我又有好长时间没来看您，

您的浮肿的腿好些了吗？

我好想写一篇文章记录您大山般的爱，

我好想写一首长长的诗歌赞美您海一样的情，

我最敬最亲的父亲，

在您的风烛残年，

我拿什么献给您？

让您的脸上再一次洋溢甜蜜的笑容。

          二O一O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