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梦

最近睡觉的时候，梦特别多，不知道这是不是上了年纪以后的一种反应。宁波话把做梦叫作“做乱梦”，很形象，梦都是乱乱的。

昨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见我在一个电影院里卖票。电影院很大，人不停地涌进来。奇怪的是，它居然没有售票处，就靠我和另外几个人在电影院里兜来兜去卖票。我们脖子上挂着个木箱，像卖冷饮的，也像擦皮鞋的，看见个人就向他收钱。

电影院里人始终在流动，不停地有人出去，也不停地有人进来。这像极了我小时候做过的应用题：一个水缸一边在放水一边在进水，放水一小时多少进水一小时多少，然后问多长时间能把水缸灌满。做这种题目的时候我心里都恨得不行，你就不能把漏的地方先堵上吗？一边放水一边进水，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我在电影院里像条鱼一样在人群里游来游去卖票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怨气，哪有这样放电影的？怨着怨着就醒了，浑身是汗。后来查了周公解梦，周公说我会得罪人，要我低调点。

我做梦倒是常常会梦到看电影。有时候梦见自己身处战争中或者灾难中，已经走投无路了，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在看电影，于是浑身轻松。这种梦不需要周公来解，我自己都能解：这说明当我们在生活中遇到麻烦的时候，要努力超脱出来，与麻烦保持一定的距离。距离不光能产生美，还能产生轻松。

其实释梦是无止境的。我前些日子还做过一个梦。梦中我买了一支股票。股票名字好奇怪，叫“切肤所”，像是日本上市公司的名字。我买了以后它就跌跌不休。我很生气，就去查它主营业务，看它到底干嘛的。结果查下来发现，原来它的主营就是专门给人切鸡翅膀、切甲鱼头、划鳝丝的。我彻底绝望了。但它突然一下子开始涨了，连拉涨停。据说有重组消息。我赶紧打开F10去查，原来人家不划鳝丝了，改行给人划双眼皮了。

我把这个梦告诉我的一个好友。好友说我这个梦无解，因为周公又不懂股票、划双眼皮的！好友说她最近也做了个梦，梦中她挥剑砍断了蛇头。这个梦很传统，周公懂的，周公说她要与过去拗断了。

我觉得周公这个解梦值得商榷。因为切蛇头也是我买的“切肤所”的营生之一。这个梦也可能意味着我这位好友即将为“切肤所”所雇佣。而且她切的可能不是蛇，只是一条黄鳝，切完头之后，她马上换上一把小刀，开始划起鳝丝来了……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是“做乱梦”的至高境界，连梦的主客体都淆乱起来了。我们达不到这个境界，我们一般只追寻梦的意义。但这种追寻也是无止境的。我们可能最多只是像电影《盗梦空间》那样问一声：我们现在是在梦的第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