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30日晚七点钟，叶青很烦躁。她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证明一道几何题，却一直没有头绪。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母亲喊她吃饭，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出去吃饭。
母亲推开门的一刹那，叶青再也无法控制情绪。
叶青一把撕了作业本，还要继续撕书。
母亲抱住她，用力夺下数学书。
她发了疯，拼命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把书包里的书都倒了出来，见书就撕。
母亲哭着喊：“你把书撕了，不上学了？”
“不上学了！打死我也不去了！”地上一片狼藉。
父亲把母亲拉走，气呼呼地说：“让她撕，把书都撕完了，她想上学也不行了。”
叶青听到父亲的话，愣住了，正在撕书的双手停了下来。
真的不上学了吗？不上学她能做什么？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还是像邻居家的孩子一样去南方的鞋厂打工？她还未成年，哪个厂敢收她？
母亲回到叶青身边，蹲了下来，把散落一地的碎纸片收好，放到一个红色的大塑料桶里，拎了出去。
父亲站在门口，说：“青子，先吃饭，不想上学就不去了。不读书也有饭吃。有我和你妈在，啥都不怕。你妈炒了你爱吃的辣子鸡丁，凉了就不香了。快出来。”
叶青慢慢地走了出来，站在餐桌边迟迟没有坐下。
母亲把她摁在板凳上，把盛好的饭放到她手上，给她舀了一大勺菜。
叶青抱着饭碗，流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打在辣子鸡丁上，滑落在晶莹剔透的米粒里。
母亲说：“别想太多。压力太大，就放松一下。弦绷得太紧了，会断。人如果压力太大了，就受不了。我先给你请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不能跟老师说你不上学了。凡事要留个退路，不能把路封死了。万一过两天你又想上学了，怎么办？”
父亲说：“吃饭，都不说了。”
叶青越哭越伤心，索性放下碗，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用手擦，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母亲拿了温热的湿毛巾过来，给她擦眼泪。
她哭累了，渐渐停了下来。
母亲重新热了饭菜，给她打了番茄鸡蛋汤。
她去脸盆边洗了脸，回到餐桌边，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她回到卧室，心潮起伏。
她后悔了。
她如此发疯，爸妈不仅没有说一句重话，还一直关心她。爸妈一直希望她能考上好的学校。现在她这个样子，肯定伤透了爸妈的心。如果她不上学了，爸妈以后怎么在邻居面前直起腰板做人？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拼尽全力好好学习，给爸妈争口气。
可是现在她把书、作业本都撕了，怎么去上学呢？
越想越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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