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

听雪

我只是偶然看到了雪。

窗外淅淅沥沥，落在叶子上的声音绕过风进了房间，桌上的纸片吹了一地，那本关于雪国的书也不安宁。

那是清晨七时，天未亮，佳人未醒，她一定还在做着美梦，拉下窗帘可以睡上一整天，又是在冬季，潜意识的音乐就是窗外的风声雨声。亲爱的，那是雪落下的声音。

就像冰雹一样，是一场大雪，打开窗户看见的是一片山，离我好近。如果是黑夜，我就看不见雪，点着灯，习惯了晚上有大雾，无规律地落下白色的小球。如果是白天，我希望雪已经落下，我能看见的地方，天空也能看见的地方，愿这雪是白茫茫的园林，只不过是白色的园林。看那柳条也是裹满了雪，看那田野也是穿上了银装，我种的玫瑰花还是凋谢了，幸好摘下了一朵放在窗台，染成了白玫瑰。

我准备离开房间，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下雪时无风，雪花会吹进眼睛里的，城市的可见度本来就低，村落的路蜿蜒崎岖，我怎么就知道你正好在下一个路口。

有时候经过了下个路口，雪更大了。

没有人在这里等，我也不会在这里等，在这里听雪倒是件幸福的事，狭窄的街道，只有一小片的天空，能看见落下的每一片雪花。就像站在田野里，哪里都美，顾不及每一滴的喜欢。我钟情一个小小的水晶球，那装满了整个冬天。

我没打算起床的，我以为天还没亮，这个小屋光线不好，我时不时被吵醒，木板的声音，燃烧的声音。我总以为时间不早了，至少过了九点，雾慢慢散的时候。浓雾沿着峡谷往上，今晨过了十点，就像夏日的阳光照耀大地，因为昨夜的雷声和闪电让人彻夜难眠。我并非失眠，只是不想睡。

外面，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亲爱的，你又做梦了，外面没有声音，也没有下雪，你安心睡觉吧，下雪了，我就叫你。

风问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说只是不想睡，没有失眠。

风来了就不走了，我来了还是要走，我也不是来看雪的，来到这雪国有时并非因为它最惹人的风景，或许这有什么是我钟情的，想来看一眼，就一眼。

温暖的房间，寒冷的窗外，我竟然把那朵白玫瑰泡了茶喝，这是雪花的心意，在杯中我看到了雪花在缓缓起舞，不紧不慢，像，在等谁。

茶叶是白色的，窗外也是白色的，地面是白色因为起了霜，舞者在冰上跳舞，她总是不会滑倒，我真担心这雪就化了，天空变成了灰色。

下雪了。

在彩虹前夕，她还是赶来了。

雪国的村落没有彩虹，只有阳光，像极了年少时蝉从我指尖划过的夏天。

亲爱的，下雪了，你可以，堆雪人了。

好冷，但还是觉得快乐，我留意落在叶上的雪花，慢慢化成水，滴下，落在长长的叶子上，这一片雪花差点压弯了叶子的腰，摇摇晃晃，跟摇椅一样，只有蜻蜓敢坐。

我留意枝干上的冰花，一根根柱子倒挂着，到了中午，融化的水随着柱子滴下，小孩子坐在树下，以为又下雨了。不会融化的雪花，静静地躺在枝叶上，一脚回旋踢踢在树干上，很难遇见的瓢泼大雪，即便只有烟花闪耀的那一瞬间。

路上结了冰，路过的地方起了浓雾，像走在云上，树飘在云上。回家的那一天真下了大雪，我也体验了一回云上之巅。这段旅程从山上走到山下，路过一座桥，一条河，然后又往山上走。白雪不再雪白，水沿路而流，今夜明月清风，繁星满天，明天定是个好天气，不求蓝天白云，只愿能看到一米阳光。

在那个海拔很高的地方，我时常看到阳光，听说那里的冬天很冷，雪一片一片地下。其实在秋末的时候就下雪了，水井的水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只不过那时的雪很小，今年的冬天很暖。

来雪国有时不是为了看雪，来这里，我也不是为了看雪。

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