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我就用这个题目,写下一篇随想贴在自己的博客里。文章约莫成于那年毕业季几近结束的时候,兴许是过分沉浸那时的离别悲伤,遂作文以期新的开始。如今我为大抵相同的理由,再将其拾掇而来,作此公众号首篇(或曰发刊词)的文题,自以为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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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按说我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
人生还算顺遂。父母宠爱,有时甚至骄纵;我也争气,学习上无需多加操心;朋友三五一群,真心的也有一二;相貌不差,老师喜爱,性格温顺,二十多年里诸事还算如意。
但总归有不如意的事,让人不顾一切想要逃离。
(二)
初中的班主任在毕业手册上写着大意如下的一段话:
我从不担心你上了高中交不到朋友,过不去艰难,因为你生性乐观而又一直爱笑。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相信这句话。
大抵是之后我总能想起23年间出现的数个场面,它们黑色而发抖,颤颤巍巍走在眼里那道晃动的钢索上,打破了这句话带给我的安稳。
学前班时莫姐开着摩托车带我愤然离家,四年级里数天不联系的旅游,初二某个周末放学回家冰冷的房间和茶几下破碎的陶瓷骨碟,高中外地读书出行前愤然甩下的“不回就不回”。
它们像噩梦因子时常在我清醒或混乱时钻出来。后来我去了厦门,在稀疏平常的一天里得到惊天噩耗,它们完全把我淹没,眼前一片漆黑。
从那以后我没再有过安心的新年。
(三)
孤独的感觉早在小时候睡觉前我就体会过。
但我不得不承认大学以前写的字发表的情感,不痛不痒而极尽矫情,一副尝尽孤独寂寞的姿态在互联网上闹闹喳喳渴求关注。
大四跟好友出柜,我再次像小时睡前那般心惊肉跳,像是泥淖里挣扎叫喊却不见一丝回响。
面对无力和艰难的事情,我总是如此。比如和人争论,比如安慰悲伤,比如直面问题。
我心思敏感脆弱,又如困兽。每每熟睡又惊醒,听见不敢再回想的争闹和粗鲁。愈发严重的怯懦,和愈发渐长的逃避。
孤独感直到现在,也未减半分。
(四)
我写过以下的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像水流,渗透在我们的每一个细胞当中。但是当我成长如今,渐渐明白我对所谓羁绊,并未有那么依恋。不会像是有看不见的奇妙勾联,不会有一句话就能安抚情绪的能力,不会有想要介入和涉足的觉悟。像是要避开一场灾难一样希望逃离。”
“像是要避开一场灾难一样希望逃离。”
“也没有那么黑暗,找不到那些微小确定而又真实的存在,是心慌慌的电视节目,和盒子里不能放空的奔走。不能放空的奔走,是一不留神就会跑偏的情绪,是疯狂的想要逃离吧。”
我是如此想要逃离。
(五)
大一时读了《且听风吟》,一直被里面讲过的一个故事深深吸引。
大抵说的是一个青年钻进火星地表无数个无底深井的故事。除了这些井,火星人什么都未留下。曾有好几个探险家和考察队员钻进井去。携带绳索者,由于井纵向过深和横洞过长而不得不返回地面;未带绳索者,则无一人返回。
“一天,一个在宇宙中往来仿惶的青年人钻人井内。他已经厌倦了宇宙的浩渺无垠,而期待悄然死去。随着身体的下降,青年觉得井洞逐渐变得舒服起来,一股奇妙的力开始温柔地包拢他的全身。下降大约1公里之后,他觅得一处合适的横洞,钻入其中,沿着曲曲折折的路漫无目的地走动不止。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表早已停了。或许两小时,也可能两天。全然没有饥饿感和疲劳感,原先感觉到的不可思议的力依然包拢着他的身体。
某一时刻,他突然觉察到了日光,原来是横洞同别的井连在了一起。他沿井壁攀登,重新返回地面。他在井围弓身坐下,望着无遮无拦的茫茫荒野,又望望太阳。是有什么出了错!风的气息、太阳……太阳虽在中天,却如夕阳一般成了橙色的巨大块体。”
(六)
我之所以为之深深吸引,正是此刻我彷徨、厌倦,期待沉睡,无力求变。我似自己宇宙的弃儿,害怕裸露,与世隔绝,渴望逃离。
我渴望逃离与我连结的现实生活,它像无数高墙往我的方向挤压。墙上是狰狞的脸和獠牙,各种尖锐的声音冲击我的耳膜。我想要逃离。
于是我逃离到火星下的井道里,它像我的庇护所,远离我本该存在的那个现实生活。我渴望自己在井里彼此相连,连成一片。与太阳连在一起,与大地连在一起。那是我渴望的温实和安全。
我将自己视为火星人,深深潜入杂乱错横的井道里,以期如故事中的青年感受那橙色巨大块体的温度。
为这般新的开始,我姑且视之为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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