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桥长篇小说《食色记》,是作者呕心沥血十年创作的近百万字的长篇世间红尘游记,是一部散文体,也是一部游记体。先后在简书、头条、知乎连载。
《食色记》有声作品,由这有声工作室制作,主播团队阵容强大,正在喜马拉雅热播!
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半,才散席。
我裹在人群里出来,看见微姐站院里花团簇拥游廊深处,花丛缝隙里,月色正斑驳地落在她白腻而精致的脸上。我知她正苦等我,将要过去,哪知陈碧真和范婷早先一步过去,拉过微姐手,道:“微微,走,去小礼堂。”
微姐想与我独处,说几句要紧的话,见状无奈,只好与两位好闺蜜勾肩搭背,亲热地往小礼堂去。
路上,“菜冰凉”与王金成、断指几人走在前面。其中一人道:“今晚月亮如此明媚,又喝了酒,真该赋诗一首才为应景。”王金成道:“老蔡七步成诗,给大家来一首如何。”
“菜冰凉”谦虚道---
不会写诗不会词,
真心愧对大月亮。
如果你非要我说,
月球是个反光球。
在大家一片笑声中,隐隐听见“菜冰凉”喃喃道:“要是再多个中春节、中冬节什么的就更好了......”
小礼堂是临时借来用的,刚解放时新建的,石头到顶,最上方悬挂着五角星,下面有两个繁体字“礼堂”。我们推门进来,早收拾成简陋的小舞池,正放着音乐,长条凳子围在周围,水磨石的地面,头顶上胡乱亮着几盏昏暗的红灯泡,搞的气氛怪靡丽的。
大家围着舞池坐,谈心的谈心,说笑的说笑。我和微姐心有灵犀,走到角落里挨肩坐下。明天就要离开庐山,我俩再没必要避嫌,大咧咧坐在一起,俨然一对热恋情侣。
这样的舞会,女性少,自然属于“大熊猫”,很抢手,个个屁股不沾座,刚坐下就有人邀舞。潇潇是商朝专属舞伴,两人舞曲停歇期间,不出小舞池,等待乐曲响起。
这位桀骜不驯的诗坛大诗人,围着潇潇的石榴裙转,倒有那么三分翩翩才华。
陈碧真隐隐作疼几天的脚,适时不疼。今天,难得心情好。她礼贤下士,被人殷勤邀舞不烦不躁。大家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陈碧真头昂成白天鹅,高傲得很。赵安邦邀陈碧真慢四,陈碧真虽厌恶他一嘴酒臭,不过并没有拒绝。
年轻人跳恰恰、小拉、快三等,行动敏捷,姿势优美。赵安邦熊猫般身材,活动受限,只能跳慢四。不过,他也只会慢四。准确地说,赵安邦跳的是包间里流行的慢二。正规慢四有进有退,舞姿翩翩,而慢二就是左右脚来回踱。
陈碧真不能忍受赵安邦的眼神,明明人情世故的,却偏偏迸发出青春的爱意。
王国宁今天风度翩翩,皮鞋擦得雪能照见人影子。范小姐说不会小拉,被王国宁带到舞池里,转了几圈,立马旋转开来。王国宁很帅,有点像梁山上下来的大刀关胜,掌握范婷舞得人影如刀影,空中雪花般团团转。
范小姐外表苯苯呆呆的,却内藏锦绣,很有舞蹈天赋,一带就走一拉就动,心灵神会,煞是和谐。自从她和王国宁有一腿之后,再遇见王国宁,怎么看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怎么舒服。在她眼里,眼前这个男人温文尔雅、满腹诗华,尤其演讲时最具男人魅力,纵横捭阖、神采飞扬。
舞曲歇处,赵安邦醉不拉矶走上小舞台要麦克风,要吼上几嗓子,出出酒气。他点了一首时下正流行的民歌《山不转水转》。俗话说:听人唱歌要钱,听他唱歌要命!前奏结束了,他也没有跟上调,急忙忙脱鞋子追了三里路,才追上旋律。一开嗓子,像抛锚的汽车,骨碌碌几声就消停了。他唱歌腔调放诞无礼,让人感觉嗓子里缺少润滑油,声音听在耳朵里像在沙漠上拉犁,都是干吼,还一句不在调上。
我不禁惊叹:能把每一句歌词都唱得不着调,着着实实是梁上挂暖壶----高水平!
他兄弟商朝架势,在下面大声跟唱:“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心也转......”赵安邦本没完全醉,却被这歌转来转去转醉了头,在舞池里摇摇晃晃的。
他拿着无线麦克直走向陈碧真,一边走一边罗罗嗦嗦道:“山,真他妈的转;水,也真--真他妈的转。下面请陈碧—碧—真专业的,真他妈的专业的,上来唱一首。”这家伙虽然喝得晕晕乎乎的,可心里还真他妈的惦记着陈碧真。
大家一片掌声!
这次夏令营最窝心的人,恐是赵安邦。别人春风得意、左拥右抱,他却干眼看,因此,数天下来,心底极不平衡。每次撩陈碧真,都碰软钉子。陈碧真不屌他,没眼搭涉他,一但赵安邦有表白意图,立刻冷若冰霜,拒之于千里之外。
赵安邦诗歌评论写得好,评价女人更有独特见解。他私里在男人堆里评论陈碧真一段话,我还蛮赞同的。赵安邦高见道:“陈碧真艳若天仙,五官并不太精致。那脸型是张模特脸,五官比例夸张,T台上,美若天仙,生活里,线条则不够细腻。”
我认为这评介中规中矩,恰如其分。
上台唱歌对陈碧真来说,小菜一碟、驾轻就熟,她接过赵安邦递过来的麦克,落落大方上了台。本来的小舞池,她走上去,立刻变成了大舞台,仿佛三千宠爱,都集中于她一人之身。
陈碧真点了首宋祖英的《龙船调》。歌曲调门起来,陈碧真搭了个手,摆了个造型,便唱了起来--“正月里是新年哪--,咿--呦--喂--;妹娃子哟去拜年哪--呵喂--。”
陈老师一开嗓子,整个舞池安静下来,大家惊呆,等第一句尾音落稳,场下一片感叹声。这声音才叫石破天惊,才叫此曲只应天上有!《龙船调》进入高潮,下面的人都变成背景声里集体划一的船工号子。陈碧真唱道:“谁来推我嘛--”,下面男人喊道:“我来推你嘛--”。唱到这句时候,喝酒男人暧昧的嘴脸全部暴露出来,一片喧哗一片大笑。接着一句“我来推你嘛--”,男人越推越来劲,仿佛真有机会来推一推陈碧真。
男人跟着唱,一个个嬉皮笑脸的,自觉占了陈碧真便宜,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陈碧真专攻民族美声唱法,嗓子恍若被天使吻过。她在这小舞厅唱歌,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是小庙住进大菩萨。她唱宋祖英的歌,像刘鄂笔下那黑妞,高音一出口就飚上天去,像迎风放飞的风筝,越飞越高,风筝小到几乎要让人看不见。那高音,丝毫不抖,像风筝在空中回环转折,还能迎风打几个叠。
大家集体欢呼,有鼓掌有吹口哨的,让陈碧真加唱了《十八弯水路到我家》和《辣妹子》才肯作罢。
陈碧真唱完,别人再上去唱,一对比,差距出来。别的人嗓音犹如破锣。
雁归湖滨,鸡落草棚,真乃一家门口一个天。
坐在角落里的赵安邦,见到大家的夺目点全是陈碧真,一口失意、不甘、喜欢又有点瞧不起的痰堵在嗓子眼里,不吐不快,趁没有人注意,他“噗--”地一口,把那口黄中带黑的浓痰吐在小礼堂那照不见灯光的黑乎乎的墙壁上。
有人过来邀微姐跳舞,微姐摆手称不会。她不是装,确实不会。
微姐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嘈杂死,烟味呛鼻子,我要出去透透空气。”
我小声对她道:“那出去走走吧,在这里说话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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