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志伟
一
地铁站门口,停满了穿着小黄背心的摩的师傅、站满了拿着房产广告的推销员,以及各式着装、各个年龄、各种表情的匆匆行人。还有我,一个旁观者。
电梯缓缓上下,进站的人居高临下,出站的人举头旁观,以此生最接近、最陌生、最短暂的方式擦身而过,结束了时光交错背后的一面之缘。
顺着指示牌的方向,去到各自的站台,虽然很凌乱,但很欣慰还是有很多人会主动站在上车区排队等候。站在下车区的人或是不了解这其中的规则,或是漠然无视。
等待,不会很长,但却定格了一幅人世百态的浮世绘。有满头白发、佝偻着背、手提一个同样久历风雨的包的老人;有站得笔管条直、发际线上移且两鬓秋霜、眼角的皱纹如微风吹起的波纹的中年人;有梳着时尚发型、戴着复古镜框、耳朵里插着耳塞的青年人;有背着双肩包、三五成群、嬉笑欢乐、或亲密贴身的大学生;还有抱着小孩、孩子正头枕肩头酣睡的母亲;还有衣衫褴褛、脸色黝黑、身形瘦削的劳动者;还有,还有,还有……
“The destination is YuZhu,The next station is NanGang。”13号线人不多,可以坐上位置,站者寥寥。除了玩手机,已没有多余的事可做;除了播音和列车飞驰的声音,已没有多余的交流可忙;除了等待以及离开,已没有多余的留恋可言。
有一种说法叫做“冷眼旁观”,但我时常是“热眼旁观”。怀着满心的情感,有时还有满眼泪水,看到那一幕又一幕的真实生活情景,我久久不愿离开,但也不忍心回头看第二眼。因为那里面有我最不忍回放的记忆和最深最深的痛处。
地铁上,是我不愿意长待的地方。在这里,我会为正站着而无人让座的老人痛心,我会为怀抱婴孩而独坐陌生人中的母亲悲伤,我会为蹲坐门侧、两眼惊恐、衣衫褴褛的劳动者落泪。我不愿称他们为“农民工”,因为他们是这个城市里最勇敢、最勤劳、最朴实却最可怜的劳动者。
出地铁口,一个摩的师傅向我打招呼,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我真的不敢,只是冲他一笑,走了。
二
红绿灯前聚集了很多人,很焦虑。等待,很漫长,尽管只有两分钟,120秒。车流排了很长,不时有不守交规的人冲向车流中,喇叭声很急迫,也很愤怒。
人们的脸上缺少微笑,在这个繁华的路口,只有紧张与焦虑。绿色小人亮起,行人大军迈步前行,轻快的步伐也释放了人们脸上的紧绷感,有微笑,有欢乐,有交流。斑马线外的世界不在行人眼界中,只有前行和30秒的催促。
目的地自然是矗立眼前的商厦,然而我却对高楼林立有种眩晕感。我是那样的渺小,渺小的看不清路人的脸,模模糊糊地发现他们都已陶醉在繁华的街市中,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烦恼,只有欢乐,但却像一个骗局——对,这不是生活的全部。
我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看着望不到头的长街和数不清的各种店面,以及穿梭其间的行人,我分不清方向了。下一个路口,我又将去到何处,是一家百年老店隐于其间,还是一条狭窄而悠长的巷子。陌生的环境催生了神秘感,让我不由地起身探寻。
我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只有在无人去的地方才能发现不一样的景致。七绕八转之后,人也越来越少,周围变得很静,我的脚步也变得轻轻的,不敢破坏了这片幽静。路上铺着地转,看着很有些年头了。巷子两边都是灰色的砖墙,伸开双手就能触及。我慢慢踱步,任由指尖滑过每一块触摸的砖,感受它们的纹理,感受它们的身形,感受它们的体温。
路的尽头到了,转身是一个清真寺。
三
晚上六点,天色已经全黑,城市的灯光都亮了起来,真的很漂亮。
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插上耳机,听着音乐,不去管周遭发生了什么,用我的音乐配上这夜景,整个世界仿佛都柔软了。
我边走边哼着调,双手大幅度摆开,身边是疾驰的摩的和美团外卖,还有匆匆行人。
这夜色,请慢慢行。
2018年11月18日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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