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

超市员工就餐区摆着四张桌子，窄窄的通道一边整齐地摆着四张绿色的桌子一边过道顾客来来往往，推着购物车，牵着孩子陆陆续续穿行而过。

中午时分，已有几位穿红T恤的员工坐在那儿就餐，也有几位顾客买了盒饭也在员工就餐区吃饭，员工统一着穿红T恤蓝牛仔裤，一目了然，不一样的服装的必定是顾客或闲人了。

大家吃着饭，闲聊着，不时发出哈哈的肆无忌惮的大笑声，放松而随意。 旁边手机店放着吵杂的劲爆的音乐，还有超市各类商品持续的报价声，各种声音夹杂着，热烈吵杂的气氛对于吃过饭趴在桌上小眯会儿的员工一点沒有影响。陆陆续续吃好饭走了的顾客和员工，桌子多了几个空位。

几个阿姨用本地话闲聊着。女人堆里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门口推拉门被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个老年妇女坐在轮椅上，后面穿绿外套的微胖的女人推着轮骑停在桌边。应该是一对母女。

‘’有没看见英‘’

‘’你家英今天没上班‘’。

旁边站着的大姐大声的告诉她。也许担心老年妇女听不明白，又大声重复了两遍。

妇人是英的母亲，小巧圆脸虽布满皱纹，眼神锐利，言语清晰，右手拿着一根一尺来长的抓痒痒的抓挠，膝盖上一双灰黑色的木筷露个头，上面压着一盒超市快餐盒饭。左手抽出一根筷子，细看食指与拇指与常人不同，没有指甲，各少一节，肤色与筷子一样的灰黑，手掌勉强用力握住一根筷子，挑开膝盖上的盒饭，右手抓挠挡着盒饭不至于往下滑。

“过来，过来拿去吃”

她招呼身后的女儿，示意女儿拿走盒饭，坐下吃饭。身后的女儿推妈妈到桌边，自己兀自往后退，靠向通道的墙，迟缓大声的说

“我有病，我不吃”

连续讲了几遍。白淅微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一直靠在墙上，呆呆茫茫。

妇人絮絮叼叼地与周边的人诉说着，一边拿着一根一尺长的筷子挑着膝上的饭食，挑着一片白菜叶子到嘴边。

她的推车的女儿18岁那年参加同学的婚礼中了邪，之后就神神叨叨，时而发呆，时而清醒，叫她也会做事，不叫么也懒洋洋的，无惊打采，沒了精气神了。原先也在超市做做打扫卫生的活，后来因为经常走神，叫她做事又凶人，超市保洁也就不让做了，只得下岗在家了。

长女在超市上班，精力旺盛，工作认真负责。虽然讲话一字一句，慢吞吞，有点结巴，思维却也很清楚。精瘦精瘦，走路如风。与推车的女儿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每隔时日，坐轮椅的妇人都会来超市找女儿，每次在超市都不会与她女儿碰面。大家也都好心地告诉她，她女儿没上班。

妇人灰黑的残缺的手指握着灰黑的筷子挑着盒饭，吃到嘴里并没有几口，灰黑的衣角沾着几粒白色的米饭异常醒目。她放下筷子，盖上盒饭，一粒一粒笨拙拾捡着往嘴里送。拾捡干静，拍拍蜷缩着的双腿，招呼靠墙的女儿：

“妹呀，走啰，推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