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娃子 图:网络

年轻的时候,总是脚步匆匆,喜欢雷厉风行。
在城市待久了越发变得没有耐心,做事情总喜欢快快快,包括走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不敢也不愿停下急不可耐的步伐。
一种生活方式成了习惯,似乎就很难改变,总是觉得慢条斯理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慢慢的,发现慢下来也成了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有一天,我在地铁站看到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妇女,年轻人高高瘦瘦,步伐轻盈,中年妇女佝偻着背,也很瘦,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平常的时候,两个人就并排走着,年轻人略微靠后,目测刚好可以看到妇女走路的背影。两个人一直小声地说着话,不时相互对视,看得出妇女心情比较舒畅。
他们走的不紧不慢,刚好挡住我的去路,我也就只好跟在后面,放缓了脚步。
上电梯时,年轻人轻轻地抬起手臂挽住妇女的胳膊,将妇女的身体轻微地往上提了提,两个人一起迈上了滚动的电梯。年轻人自始至终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彼此依然小声说着话。直到走出电梯,年轻人又很自然地放下了手臂。
然后,两个人又保持着前后一个肩膀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没过多久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好绿灯亮起,年轻人仍然是同样的动作,轻轻地挽起妇女的胳膊。年轻人走的很轻缓,妇女走的很从容。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路口都变得无比宽阔和宁静。我也不愿再加快自己的脚步,就那样一直注视着他们,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人行道上。
年轻人再次放下手臂,而妇女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两个人之间是那么的自然和流畅,你扶,我就接着,彼此的背影平淡而温馨,就像平日生活里的很多小日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刻意,更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这件小事一直留存在我心里,始终让我自惭形秽。
走路的时候,比母亲慢那么半步,过路口的时候挽住母亲的胳膊,想想真的很简单,可是每当和母亲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并不是那回事儿。
母亲走路向来很慢,不单单是因为她岁数大了,只是现在更甚。每次带她逛街,走着走着就把她落在了身后,我也总是走一会儿,就停下来等她,然后继续把她落在身后,继续停下来等她。
很多时候,我也在强烈地暗示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和她并排走,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
可是,我渐渐发现除了那几句翻来覆去的家长里短,和她就再无更多的交流。我想要去寻求一些话题,但却始终有种撕裂般的差异,像一条深深的鸿沟把我和母亲隔在了两边。
我一直把这个罪责归咎于生活环境的差异,她在农村,我在城市,彼此接触不一样的人和事,自然关注不一样的事和物。
这样想着,也就渐渐习惯,从而变得心安理得。所以每一次出行,我都在前面走走停停,她就在后面努力跟着。
坐电梯的时候,我总是不假思索地先上,然后再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她和父亲有没有安全地走上来。
有很多次,我都看到他们总是站在起点处犹疑一下,然后隔着一格,跨越到第二格上,仿佛这样才足够安全和踏实。
于是,很多次我都提醒自己,下一次一定要跟在他们后面,让他们先上电梯。可是等到又一次,我仍然是不假思索地理所当然,他们仍然是恓惶地跨越一格,用力迈向远远的下一格……
所以,每次想起年轻人搀扶母亲上电梯、过马路的情景,我就在心里各种懊悔、各种自责。
今天,当我参加春游,走进一座崇山深处的寺院里时,我才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寺院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远离闹市,处处透着清幽。从走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内心就像被清洗了一样,变得舒缓而宁静。
我来到一处院落,怀着一份好奇,隔着圆形拱门向里张望。里面不时飘出阵阵斋饭的香味,原来这里是僧人的斋堂。
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有十几秒钟。旁边似乎有低低的说话声,我下意识地扭过头来,才发现挡住了一位僧人的去路。
他显然是要来进食斋饭的,只是他又不忍打扰我,所以声音很轻,想让我听到又怕让我听到似的。
僧人的身体略微下倾,周身透着谦卑和恭敬,那一刻也让我的内心变得柔软。我很内疚地向边上挪开,然后伸开手臂,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随后,僧人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轻轻缓缓地走进了院门,脸上没有表情,但又像是满含慈悲的表情。
在那里,我由衷地感受到了谦恭的魅力,它可以让一个人放下芜杂的心绪,剥离尘世的喧嚣,回归到一个清净缓慢的状态,可以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柔软、变得纯粹,可以让一个人更容易感知到自我的内心和来自他人的反馈,也让一个人更懂得谦让与和谐。
如果我再多点耐心,如果我能放下长期以来的孤傲姿态,如果我能找到内心深处的纯粹和真实,我就可以慢下来,乖乖地跟在母亲身后,在必要的时候伸出自己有力的臂挽,给她一个踏实的依靠。
很多时候,人性深处的习以为常,就像蜘蛛侠的那套黑衣服,一旦附体,就彻底绑架了你的习性,很难脱下来。
只有当你回归到最原始、最自然、最安宁的状态,你才能找回那个真实的、善良的自己。
今天是母亲节,以这样一篇文章,祝福所有的母亲都能够如愿,都能够心安,也愿每一个母亲的孩子都能比母亲慢半步。
-EN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