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给我贴纱布的动作又在脑海中慢格回放:看到她随手抓了东西,起身,表情一半不满、一半嫌弃,右脚小半步,左脚大半步,双手同时抬起,把纱布往我脸上一按,像道士贴符一样。这时身后出现一道无形的线,像击剑运动员的线;迅速将她拉回。这都是为了快速遮盖我的狰狞,并且忍了有一会儿了。她起身、跨步、贴上纱布,回到座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按掉一个插播的广告。
这时过来一个老的男大夫,在我面前站定。用一只手揭开胶布,对着伤口端详,又稍微蹲下来一点儿,从下往上看。说:“缝几针就可以,不过需要很多功夫,鼻窝里有点儿难” 。
又问:“有过敏反应吗?” “没有”
“有吃什么药吗?”
“治肚子痛的药,叫什么MeteoXX的,后面我记不清了。”
“是MeteoYY?”
“不是MeteoYY,我记不清了。”
“那就写MeteoYY”
我没有说话。
“有伤到头吗?”
“没有”
“说法语吗?” 然后又回身问护士 “他说法语吗?”
“说法语” ,我带着强调的语气回答。
我觉得莫名其妙,和我交流了半天,难道不知道我说法语?还是认为他刚才用别的语言在和我交流?
“抬起头、我拍个照片。”
用他的手机摆在我脑门上,拍了一张照片。把胶布粘回去。然后,端着手机出去了。突然有点儿担心,感觉这个大夫不怎么靠谱。
不一会儿,又过来一个老的男大夫,手里拿着眼镜,眼镜腿抵在嘴边,看着我的伤口,还慢慢地自言自语。看完也走了。这个大夫倒是让人感觉有些信赖。所以,我当时屏心静气让他尽心观赏,希望有一个救星出现。他的眼神给了我一些信心,让我少了一些焦虑。
护士走过来,推我往外走,这边完事了。应该是到下一关,找主治大夫了,我满心期待。刚出门,走廊里走来两个护士,用话截住推我的护士。
“哎,你看到那个 谁谁谁了吗?”
“刚才还在”
“是不是去了楼上?”
“打电话问问那个谁”
“………”
我心想:“大姐,快点啊,什么时候了,还聊天!”
总算说完了,护士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更宽的走廊里把我放下。我看着她扭头走了。心想应该是在这里等一下。我看到旁边一个病床里躺着一个老太太,偶尔伸一下腿又缩回来。
走廊里人来人往。一个小伙子,戴着摩托车头盔往里闯,有人问他“干什么的?找谁?” 我本来就在里面的,拿了水过来”, 边说边继续往里走。看他从我面前走过,手里提着一个黑方便袋。我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了几秒。心想:公共场合一般都要求摘下头盔,他却不遵守这一条,还提着一个黑袋子。这些东西都会让人敏感,我当时就联想到恐怖分子。盯着那个袋子时就浮现出炸弹的样子。说不定一会儿炸弹从隔壁炸过来。一但炸弹爆炸那我的这点儿伤就不算什么了。
突然间觉得死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有点儿向往了。说向往并不确切,应该是对死少了一些恐惧,多了一点儿亲切感吧!我已经残缺了,死之后烧成灰就不必为此担心,这么看死也并无不好。
后来那个小伙子和一个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人拿一瓶水,头盔挎在他手上。我看着他们,心中已穿过了生死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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