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父亲的一个多年好友去世了。他们以前在一个公司作出租车司机,他俩的友情长达二十年,有几个脾气相投的同事,经常在一起聚聚。记得在小时候,我们几家人经常约着一起去郊区玩。可以说这些叔叔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父亲和叔叔们之间的感情不用多说,我们几个孩子之间也是好朋友。一年前,他们中的一员,陈叔叔觉得身体消瘦,去他家附近的一家私立糖尿病专科医院检查,开始觉得可能是糖尿病,调了血糖。又过了一段时间,仍不见好转,再去查,才知道已经是胰腺癌晚期了。
陈叔叔是个很好的人,我记得我刚拿驾照时,父亲脾气急躁,一次和叔叔们开车去郊区,陈叔叔在一旁纠正我开车,告诉我需要注意什么,他说话总是给人感觉舒服、热情、亲切。别说是叔叔一家,就连我都为叔叔难过,怎么好人会有如此遭遇呢!
后来听爸爸说,才知道叔叔家有癌症家族史,加上不良的生活方式。出租车司机这个职业本就是生活不规律,很辛苦,加上叔叔们每周聚会,又总在陈叔叔家抽烟、喝酒、熬夜打牌。在饮食上,叔叔虽有糖尿病,却不注意忌口,家里很少吃青菜,总吃海鲜,各种高胆固醇食物,如果种种加起来,也不奇怪了。我们都替叔叔感到惋惜。
父亲帮忙联系医院,叔叔一家人积极治疗,叔叔的儿子和我同岁,同为独生子女,家里人生病,各方面都需要照顾。叔叔对病情已经知晓,嘴上说不在意,说刚刚抱上孙子,这辈子也无憾了。
父亲和叔叔们为了陪他,去年和他一起去郊区玩,陈叔叔总是急躁、发火,其他的叔叔们自然也不忍争辩。
到了后来,叔叔的病情经过医院的治疗,得到了暂时的控制,叔叔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两个月前,叔叔有了腹水的症状,医生曾经说过,如果出现这样的症状就要去医院。再次复查时,肿瘤医院的医生劝叔叔到离家近的小医院住下。
叔叔选择了地坛医院住下,因为那里在治疗肝病方面比较擅长。父亲陪着叔叔走进医院,帮叔叔办了住院手续,叔叔认为这只是平时的住院复查,但是我知道这次叔叔可能不会回家了。
在这两个月里,叔叔住院期间,叔叔的儿子,为了照顾叔叔,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叔叔的妻子单位、家、医院三点一线。我的父亲退休后找了在停车场看车,一个上一天休一天,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他原本已经很辛苦,走来走去,但为了帮助叔叔一家,休息的时候只要没有特别的事,都会去医院帮忙照顾叔叔。父亲总说:“朋友之间,这会不帮怎么还能称得上朋友。”
父亲的忙碌,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依稀记得,二十几年前,父亲做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支架术时,父亲的很多朋友来医院陪床,照顾父亲时的情形。父亲手术后24小时不能下床,手术当晚,叔叔们陪着父亲。父亲很感动,多年来,经常和我提起陈叔叔给父亲接尿的事情。现在父亲对陈叔叔的照顾,就像十几年前,陈叔叔照顾父亲时一样,只是时间的长些罢了。
两个月过去了,父亲虽然忙碌,但没有一句怨言。陈叔叔很感动,我和母亲也很支持父亲的行为。因为我们一直都觉得,凡事尽人事听天命,面对生死离别,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父亲每逢早上去医院前,母亲会做一个碗鸡蛋羹给叔叔带去,我也去医院探望叔叔。叔叔吃不下饭时,只有父亲喂他,才能勉强吃两口。母亲说,看着叔叔消瘦的样子,她看着也很难受。父亲始终守着陈叔叔,直到陈叔叔离世。陈叔叔的儿子说,陈叔叔这辈子交了父亲这一个朋友值了。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身教永远高于言传,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父亲做榜样,真正的朋友就该如此。他告诉我友情的珍贵,告诉我做人的真谛。
我不希望有这一天,我的朋友以同样的方式告诉我,他们需要我。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用我的行动告诉他们:
朋友,我在……
朋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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