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奇怪的。他们不但借助我们的恶来惩罚我们,也利用我们内心的美好、善良、慈悲、关爱,来毁灭我们。——王尔德
在狱中的两年,我已能纯熟但始终无法习惯地搓着粗麻绳。白天的劳作和孤独,显得我肮脏又下贱,夜晚的写作和孤独,才能稍微让我离美更近一些。
我一生追求唯美,追求爱,像追求毁灭一样,最终也死得其所。
感谢波西,成全了我的万劫不复。
美的像希腊雕塑的波西,虚荣、贪婪又冷血的波西,让我一次次想逃离又一次次渴望归宿的波西。
我爱你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你的出现,就是用来相爱的吧。
然而,这份爱,把我关进了监狱。
在一百多年前的英国,同性恋是犯法的。
虚伪的判官带着冷嘲的笑,抓住我爱你的把柄,就像抓到了世上最丑恶的凶徒一样,大快人心,耀武扬威的忍不住招摇。
果不其然,每个人都活在牢笼里。
他们挤在狭隘又阴暗的牢笼里,瑟瑟发抖、抱作一团,整齐划一、讷讷低语:异我者杀之!像某个邪教组织的无脑信徒,他们的信仰和底线在哪里,没人知道;他们笃定和坚守的是良善还是温热也没人知晓。就像他们抵触和反抗的,是谁的命运和爱情,他们自己也根本不在乎。
他们想借谁的手,还是谁想借他们的手,杀了谁,是公正还是残忍,他们根本不清楚。
发条人,渺小又麻木,不会为爱与美好做一点点努力和让步;只想着,我在背后偷偷捅的那一刀不是致命一击,谁的牺牲,谁的哀怨,谁的苦楚,应该没有我的一点点助纣为虐和功高劳苦。
我不恨他们,更不恨波西。
我一生与爱为伍,明知心易破碎,也不许它顽固成石。
在狱里,开启了我的暗无天日。失去自由,母亲离世,孩子改姓,破产萎靡,客死他乡。但我自始至终没有恨过波西,爱他是我的命运,却遗憾,不是我的权利。
我生逢此世,容得下我的天才,却容不下我的情意。
百年后,我转世投胎在一个东方的国度。
我长成了个少女,生生地叫自己波西。
我想,今生若要爱上谁,应该不会被关进牢笼里。
一天,我看见了公园里那只骄傲夺目的绿孔雀。
可能因为我穿了一条七色彩虹裙,它便也开放的璀璨又壮烈。
我给它取名王尔德,然后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一只绿孔雀傻乐。
据说,现在流行的“精神病”的种类有很多,其中一种是爱上同性,还有一种就是,没有爱便结婚了。左右逃不过,四十六岁那年,我突然嫁人了。虽然一辈子没有对谁动心过,但是我听说很多人都是这么过的。
我半生等待,麻布不仁,轻松的接受了他们的“精神病”,比一百年前的牢狱之灾好不了多少,青灰一片,郁郁寡欢,波澜不惊、寿终正寝。
此后,我几次见过王尔德,看见灿烂的色彩,它依然盛开着。
这让我心生嫉妒,也心生渴望,渴望遇见真正的波西,让我永远色彩斑斓,永远热泪盈眶。
“此生多寒凉,此身渡重洋”。此生的王尔德依然只能盛放在枷锁里,我逃离有形牢笼,却逃不开命运枷锁,一生都再也不曾遇见或爱上过波西。
我遥望大洋彼岸四十六岁死在他乡的自己,把那条七色彩虹裙裁成旗子,让它随风招摇,舞动在阳光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