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深夜,无风。
天穹星繁月避,人间烈火燎原。
黑暗中,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铁器铿锵,和人马嘶喊的歇斯底里。
他拨开身边的物体,从里面爬了出来后,才知道自己被埋在了死人堆里。
火光里,他有气无力的抬了一下手,钻心的痛楚就开始在全身撕咬,看来受的伤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脸部的束缚感告诉他,之前溅到脸上的血已经干涸结痂,露在死人堆外的上半身衣衫破败,隐隐还能看到丝丝的血液还在一点点的从伤口上渗出来。
回想起之前的一切,热泪从他的眼眶内滚了出来,似乎在灼烧着那颗心脏。
百年基业的五仙教就这样完了,先辈筹谋多年的一切在今天土崩瓦解!
师姐之前的话还言犹在耳啊。
“人死灯灭,所以小飞要勇敢坚强的活下去啊!”
人死灯灭,苟活人世?
从最初的复辟南陈,到现在的苟活……
少年面无表情望着远方还在厮杀的人群,一直握着剑的手五指再次紧了,然而紧随而后的刺痛让他又无力的松开了。
大魏的蚁力步卒果然非同一般啊,那股侵蚀力,交锋五次,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将我五仙教和南陈旧部联合的五万军队撕咬的体无完肤。
今晚这一仗仅剩的五千人,也十不存一,看来光复南陈的使命,已经不用在做下去了。
他艰难的拔出下半身,又艰难的站起来。
尸堆蔓延,独他一人孑立夜色之中。
“赵恪礼的狗崽子们,老子还活着呢……”
他一声嘶喊过后,远处的人影开始密集纠结而来。
(01)
少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剑南道朗州的郊外。
那天风很轻,草很绿;溪水轻凉,阳光柔软。
她一身道袍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颗山楂,放下了一锭银两。
“酒可以助兴,但不可以消愁,你……要加油哦。”
她这样对他说。
少年愣愣的看着那双眼睛,像看见了世间最美的事物,便是连宿醉也醒了。
他低喃着说:道不同……
“什么?”她不明白的问了一句。
少年的脸于是就红了起来,说:谢谢啊。
她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叫孙池藳,如果真的有不如意的,就来我们地肺山纯阳宫吧。”
“地肺山纯阳宫……”少年在回味这话的时候,她便走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了风中那件远去道袍。
“我叫舒展飞……”
(02)
舒展飞坐起来,曲着手,从溪边舀了捧水打在脸上,清凉的感觉让他深吸了口气。
距离那一夜的厮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那时候虽然受伤颇重,但是因为是一个人的缘故,所以采取的一收一放的对敌之策,并没有让自己陷入太凶险的境地。
也因为这样的对策,对方被自己也一个个的杀了有二三十个人。
一直到二十几天前,那则不好的消息传到了舒展飞的耳朵,他才开始整日以酒浇愁。
少年拿起那颗山楂咬了下去,入口微涩,不过倒能解酒。
“李清心,你怎么就死了呢?”
舒展飞再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口气似乎带着点怨念,也不管对方是那个以三尺木剑隔绝天上人间的天师,更不管那个南陈太子威严的身份。
“小飞,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啊……”
一句话在脑海闪过,他响起了那个一起长大的师姐,心里又开始骂起了那个龙虎山的年轻天师:“死也死的一点价值都没,师姐都救不活,你还有什么用!”
可尽管心里这样想着,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对方已经死了。
因为他的死,龙虎山地位一落千丈,如今不止香客稀少,便是当初封它为国教的皇帝赵恪礼,如今也明令禁止,凡是和龙虎山有牵扯的,都会被冠上叛国大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从前压得武林众派透不过气来的龙虎山跌入谷底之后,那个不鸣则已的地肺山纯阳宫,便一鸣惊人的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
想想,听说当初它冠盖武林时候,还是那对白渔夫妇还在的十几年前。
哦……
舒展飞似乎想到什么点了下头:“孙池藁……我们还会再见的……”
(03)
他们第二次再见,还是在朗州城的郊外。
那天,天下着雨,田里响着蛙鸣,稻穗在风里打着颤。
她撑着把伞来到他的身边,蹲下来跟他在田埂上一起看着滴水的稻穗。
“你在干嘛?小乞丐。”
他吓了一跳,若不是她拉着,少年就栽进了田里。
那个时候,他们靠的很近,彼此脸都红了。
于是,舒展飞就往外挪了出去。
雨又再一次落在他的身上。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了……
良久,少年伸手从一株小稻地下的石子边拿出了一样东西。
她看着,顿时惊的往后退去。
这次,若不是他拉着,只怕她也会掉进田里。
然后,他们又靠近了一些。
接着彼此竟然就无声的笑了出来。
“你这小乞丐真古怪,怎么玩起蜈蚣来。”
舒展飞咧开嘴。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少女今天没有穿那件道袍,而是一件浅绿色的襦裙,看着像是稻田远处小村子的邻家姑娘。
“你也很奇怪。”少年将手里的蜈蚣放进腰间的竹篓说道。
少女问道:“怎么奇怪?”
舒展飞说道:“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去当道姑。”
孙池藁皱起眉,又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哪一样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觉得可惜。”
“有什么可惜,现在道教是国教,又有纯阳宫名声在外,武林上很多人想要拜入门下都不是容易的事。”
舒展飞洗着右手的泥垢,然后甩着水,站起来说道:“半年前龙虎山也是这样。”
“它们不同,龙虎山私藏逆党,是叛国罪。”孙池藁也站起来,不让的说道。
舒展飞看着她微微生气的脸庞,说道:“所以我说都一样呀。”
少女愣了一下,想起来十几年前纯阳宫也出过逆党。
想着想着,她便甩头走了。
舒展飞追了上去:“怎么?生气了?”
“没有!”
少年说道:“师姐说得对,女孩子说没有的时候,就是有,看来你是真生气了。”
少女忽然转头,道:“便是生气了,又怎么样?”
“生气容易老啊!”
孙池藁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不过却不是之前的娇羞,而是给闷气憋的。
“你师姐说得对,再见。”
“嗯,好!”
――
“哦,对了,我叫舒展飞啊。”少年后知后觉喊道。
(04)
少女离开之后,舒展飞看着那个方向,想着之前她的一怒一笑,心里像是吸进了一股雨后的清新空气,一下子舒爽了起来,便是在脸上,也不知不觉间就笑出了两排大白牙。
“下次就不惹她生气了吧……”
之后的几天,雨都没有停的意思,就那么不大不小的下着,像是春雨一样淅淅沥沥。
舒展飞每天都等着那座城郊外唯一的破庙门口,手里玩着那只田里抓来的蜈蚣,一刻钟,一刻钟的数着时间。
“小稻穗,你慢点长大啊,让我多见她几次吧……”
少年望着少女来时和去时的方向,像是可以透过雨幕看到那个少女一样说道:“我好像喜欢她了……你说,她喜不喜欢我?”
那只小蜈蚣爬到他的手腕,突然咬下去,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舒展飞皱了一下眉,苦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上她了,你看这几天,如果她在不快点出现的话,我可能就要疯了……”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一道声音突然闯入了少年的自言自语。
他抬头,门口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道士。
他没有撑伞,只是拿着剑。
可是这场雨却一滴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你是谁?”舒展飞问道。
道士看着舒展飞,不屑笑道:“纯阳宫斜阳峰大弟子,高胜寒。 ”
舒展飞将手上的蜈蚣放在地上,看着它远去后,说道:“我们认识?”
“不认识!”
“那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高胜寒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来让你死心。”
“什么意思?”
高胜寒看着舒展飞,又望向他身后那座破庙,说道:“我师妹是名门大派的掌上明珠,就凭你也想喜欢她!”
舒展飞这时候明白了,这个高胜寒是来棒打鸳鸯的。
“我喜欢她,与你何干?”
“呛啷――”舒展飞话刚说完,高胜寒的剑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雨还在下,落在剑身上,响着哒哒的声响。
高胜寒看着舒展飞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你说与我何干!只要再近半寸,你就只能去见阎王了。”
舒展飞向后退了一步,说道:“现在不止半寸了,还有,我很讨厌别人拿剑指着我下次请不要再这样了。”
不得不说,舒展飞气人的功夫练得不错,这是这样一句话,高胜寒就生气了。
他眼睛眯了起来,手上的劲变的大了一点:“自寻死路!”
剑在这刻响起了剑鸣,雨水被震荡开去,可是高胜寒突然跪在了地上,雨也在瞬间临时了他的衣衫。
“哼,大弟子?不过如此。”舒展飞走到他身前,将那把落在地上的剑踢到了高胜寒的面前:“我便是自寻死路又如何?”
高胜寒紧咬着牙齿,最后终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舒展飞摊开双手,笑道:“我什么都没做,奉劝你别再运气了,如果不想死的话。”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高胜寒便是再傻也想到了原因。
舒展飞蹲下来,将手按进泥里,在拿出来的时候,刚才那只蜈蚣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我问你,孙姑娘为什么没了?”
“哼……”高胜寒捂着丹田说道:“还在痴人说梦,你到底是谁?”
“算了,既然你不说,那我自己去问好了。”
舒展飞站起来,开始向前走去。
而雨在这刻突然下的越来越大。
(5)
纯阳宫的山门今天突然关闭,所有上山的香客都被隔绝在山门外,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纯阳宫不想让一个人上山。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整个大魏武林都知道,纯阳宫斜阳峰孙自在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小叫花,孙自在为了拆散他们不惜封锁山门,也不让那个小叫花上山一步。
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热闹,武林上赶得来的人已经都围在了山门前,只等那个传说中的少年到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个他们等了半天的人,如今已经站在了纯阳宫大殿外广场上。
此时的少年已经换上一身白衣,梳起发髻,完全没了之前落魄酒鬼的形象,有的是名门望族公子散发的矫矜贵气。
他站在广场上,而迎接他的,是列阵在广场上的纯阳宫的上千弟子。
“纯阳宫好大的手笔啊,区区在下,怎劳各位如此兴师动众。”舒展飞站在广场边缘的台阶上,看着满眼的纯阳弟子,神情异常严肃。
这时候一道声音从前方的大殿传来,洪亮威严“好歹是五毒教的护法,纯阳宫若不全员出动,岂不是唐突了阁下。”
“既然如此,那在下却之不恭了!”舒展飞话说完,抬脚向前踏去。
一脚落后,风乍起。
少年并没有停下,兀自一步步向前,慢慢的走进了他们的包围圈中。
然后,他突然说道:“纯阳宫的前辈们,你们当真要让你这些徒子徒孙死在这里吗?在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护法啊。”
舒展飞这话一处,场间顿时人心不稳。
“少在那里妖言惑众,观霞峰大弟子,丘处一前来赐教。”
言语的尽头,一个翩翩男子走了过来。
舒展飞笑了起来,拱手道:“原来是名震江湖的丘师兄,失敬失敬。”
男子眼露杀机,一言不发,直接抽剑刺了过来,仿若流星穿云。
舒展飞眉头骤起,右手手指曲起弹出,一样异物钻入一旁不远一个纯阳弟子的体内,左手抽出一把笛子,一曲笛音响彻广场。
那名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迎上了丘处一的剑招。
丘处一没想到舒展飞竟有这样刁钻刻薄的招数,立马收起剑势,剑锋划过同门弟子的衣襟,身体相错之时,反手一掌打在对方胸前,那人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血中一尾小虫如鱼翻滚。
“这便是你五毒教的邪术吗?”丘处一手中宝剑挥起,落下之时已将小虫截为两段。
“不敢不敢,雕虫小技而已。”舒展飞笑着说着,已经再次抬起手来。
(06)
丘处一是观霞峰的大弟子,但他更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大魏十俊,曾经凭着那把名曰“青竹”的三尺青锋,和藏剑山庄的余不凡战得不相上下。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左右为难。
“魔教余孽,敢不敢堂堂正正的与我对战……”
不知从何时起,场间的纯阳弟子,已经有将近上百的人盘坐在地上,还有一部分的人,正受着舒展飞笛声的影响,携着剑影纷纷刺向丘处一。
“在下既然是魔教,那就做不来堂堂正正的事情……”笛声换气之时,舒展飞跃上一旁的石柱,看着下方的“同门相杀”。
丘处一心中又恼又气,眼前这些人若是换成不相干的人,只怕早已速战速决。可是,他们却偏偏是昔日同门师弟,叫他如何下的去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居高临下的小子,心中更气,一咬牙关,狠下心来,体内气机开始翻腾,手上剑花随之而起。
花落之后,剑器交击。
所有对敌的纯阳弟子,一个个的倒飞落地。
丘处一见此空隙,刻不容缓,再猛然提气,身影闪过,直指舒展飞。
少年望着飞速前来的身影,一时惊骇,赶忙向后倒去,双腿夹住石柱,一路下滑。
突然一股危机感在心头萌生,耳中有女子呼喊之声响起。
“小心……”
但为时已晚。
舒展飞只觉背部如遭重击,身体一个转向侧飞而出。
少年耳中风声呼啸,体内丹田翻江倒海,直接在空中爆出一口殷红血雾。
可一切还未定下,当他下落坠地之后,粘稠液体再次直接如满缸之水溢出唇齿。
“啊……”舒展飞艰难呼出一口气,望着天上的蔚蓝景致,突然笑了出来。
“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嘛……”
远在广场的半空,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的老妪缓缓降落,再一步步走了过来:“对付你这等邪魔外道,逆臣贼子便该以牙还牙。”
舒展飞咳嗽着坐起来,再艰难的站起,抬头顺着眼前的台阶,望着上方阶梯尽头那个捂着嘴哭的身影,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摇着头,哽咽着的话语从指缝传出来,轻得像远处的山风:“你快走啊……”
而少年似乎听到了这话,他慢慢地抬起步伐,重重的落在石阶上:“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少女居高临下看着他像一只狗一样,弓着身一步步向上爬,终于奋力嘶吼出来:你在往前走会死的啊。
“我五仙教生在十万大山……终日与毒障为伍……本,就是向死而生的。”
血自嘴角滑落,一同少年的膝盖砸在了地肺山纯阳宫的大理石阶上。
“而今,你便是我的毒障……”
话音一字字的小了下来,少年趴在石阶上,喘着气。
然后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在整个纯阳宫大殿外的上空回荡而起……
“圣皇陛下有旨……”
下方广场前,一队铁甲铮铮军卒排山倒海而来,为头一人解下腰间长刀,连刀带鞘插入地面,朗声道:“纯阳宫弟子孙池藁勾结魔教逆党,大逆不道。孤念其是年少无知,若能改邪归正,正法余孽,可赦其无罪,如若不然,纯阳宫上下满门尽屠……”
(07)
少年躺在乾坤殿外的石阶下,眼角看到了那个站在上方的少女在不住颤抖着,不用细想他也知道,如今那些纯阳宫的各峰首座肯定在逼她杀了自己吧。
“世人皆凉薄,独你温暖啊……”
舒展飞用尽全部的力气撑着上半身,目光轻蔑地看着下方并排在广场上的大魏玄甲军,大喊道:“赵恪礼,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尽做些小家子气的事……老子现在就在这,够胆就上来杀我啊!”
“嚯!”
示威之声洪亮而起,红色铁甲整齐划一,列阵以待。
“对嘛,唐唐皇家守卫军,逼一个小女子,不觉得害臊啊……”
舒展飞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下面那对皇家铁卫:“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些在皇城素位尸餐的贵族子弟比不比得上蚁力步军……”
他路过以为盘坐在地上的纯阳弟子时,捡起了他身旁的一把剑,然后指向前方,道:“来吧!”
乾坤殿外的少女,看着眼下那个身负重伤,却依旧决然傲气的少年,身体不知为何,经不受控制的向他飞了过去。
她一落地,手中长剑出鞘,咬牙说道:“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少女心想,若是自己败阵,舒展飞顺势逃脱,那么便可解了此围。
但她错了。
那个少年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任由那一剑刺在了他的背心上。
“你,为什么不躲啊……”
少年身体瘫软下去,以剑驻地。
“如此甚好,你就不用死了……”
少女心中顿时翻搅,不顾一切冲过去,抱着他:“你为什么要来啊,不来就好啦……”
舒展飞躺在她的怀里,看着那双慢慢水润起来的眼睛,好像很开心的笑道:“因为……无三不成礼呀……
有了这个礼……我才好喜欢你啊……”
一滴落水点在少年眸中,耳边是少女的轻语“你不是说道不同吗?”
“对呀……道士的道嘛……”
“贫嘴……”少女眼里落着泪,嘴上挂着笑,耳边响着一个振聋发聩的字眼。
“杀――”
于是,她紧紧的抱住她,不管全身各处传来怎样的疼痛,都没有放松哪怕一点的力气……
舒展飞睁大着双眼,它们像突然染上了血一样慢慢的变红,痛苦,凄厉,悲伤夹杂着的喊叫从他嘴里的最里面咆哮出来……
他躺在地上,染红后的双眼,一条血红的线从眼底划到了鬓角,最后滴在石板上。
然后,毫无征兆的,从他的身体里爬出了无数的虫子,它们像一股黑色的墨汁蔓延出去,场上每一个接触到它们的人都在一瞬间陷入癫狂,像一具具乍起的死尸,逢人便咬,任何攻击都不能阻止它们,广场上顿时混乱起来……
看着场上那些择人而噬的同门,一开始与舒展飞对战的丘处一满眼的惊惧,他以为刚才已经逼出来师弟们的虫蛊,却没想到那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南疆有蛊,名曰鬼蜈蚣,可控人为尸……
原来典籍上的记载,是真的!
(08)
突然混乱的局面,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们再也顾不上已经身受重伤的舒展飞,包括纯阳宫各大首座在内,所有人都立刻拿着身上的武器,阻止着那些正不断扩张的尸鬼。
而场中的舒展飞这时候竟意外的站了起来,他抱起那个以身相救的少女,异常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一步步走向山门。
还有气息的少女躺在他的怀着,用尽最后意思力气,伸手五指抚摸这少年的脸庞,说道:“我叫孙池藁……藁是一种可以止痛的药材……所以,我一点都不痛的……你别……哭呀……”
她的手指最后垂落时,像一杆笔,从少年的眼袋到下巴,画下了一条红色的线……
这一日,纯阳宫上千弟子沦为尸鬼。
这一日,魔教护法终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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