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变成熟的标志大概是在经历人生苦楚时仍波澜不惊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摔了一个跟头就哇哇大哭,等妈妈来安抚。
有些人是真的成熟了,在逆境面前,依旧波澜不惊,像校园里的大柏树一样,无论冬夏,暖阳暴雨,都扎根土壤,自信从容。
而有些人是被迫成熟的,这个世界总会对每个年龄阶段的人有着心照不宣的要求。孩子就要天真无邪,可爱善良。青年人就要热血沸腾,生龙活虎。成年人就要临危不乱,从容淡定。老年人就要慈眉善目,遛鸟逗猫。
诚然这些词对于相应年龄段的人都是再适合不过了。
可现实生活中,并非每个人都如此幸运地享受如此美好的代名词。比如,我,本命年的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在听到弟弟可能要做手术时,仍然会如临大敌,惊慌失措。会觉得这样的消息对于我们全家来说,都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怎么也不敢想象到底该如何去面对这种意外。我得知消息的那天,不能控制地哭了,哭什么呢?总觉得生活好难啊,我们想过普通平凡的生活都不能。
本以为,家里每个人都会面露愁色,食不下咽。可真应了那句话,生活只会自顾自前进,无论你如何忧虑欢乐。
可事实并非如此,跟母亲视频时,它在敷面膜,还安慰我说,别管这些,只管上学。父亲也是波澜不惊。仿佛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他们仿佛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想也许他们是成熟的,我也该像他们学习,像以往一样,看书,工作,敷面膜。
这之前,母亲总希望,父亲先把店铺关几天,跟她一起带弟弟回家看病。可父亲态度冷淡,仿佛这都跟他毫无关系。连我都不想搭理他了,难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吗?不想他的病好吗?母亲赌气自己带着弟弟回家看病了。
在什么时候,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苦衷了呢?也许是得知弟弟可能要做手术的那天早上。几十万的医疗费用轻而易举就能把爸妈半辈子的积蓄席卷而走。电话那边,母亲带着哭腔,父亲在这边轻声地说“要是十几万的我们就做,要是三十几万的就再考虑考虑,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很少听到父亲如此轻声细语地说过话,如飘散在空中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不见了踪影。仿佛是在安抚母亲的情绪,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饶是如此,下午开工时,父亲仍能跟客人谈笑风生,只是那嗓音不似以往的嘹亮,面容也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气色,可依旧能工作,能交谈,只是都不似以往般明亮了。吃饭时,比往日多喝一瓶酒。他平日不饮酒,因为一喝就满脸通红,困意顿生。没人的时候,他总会坐在店门口发呆,身上的光亮由柔和的日光变为刺眼的灯光。
突然想起来,自从上了中学之后,我就不大喜欢在父母身边待着了。以前也许是因为叛逆,现在大概是因为我总能轻而易举地在父母身上看到生活如豺狼虎豹一般侵蚀他们的生气。我看过妇女年轻时的照片,母亲身穿白色衬衫,蓝地白话的裙子,手拿一支不知名的花,披散着黑亮的头发,侧身一脸安静地看着镜头,眼睛明亮。我想这大概我看过母亲最美的样子了。父亲是身穿宽大的灰黑色西装,戴着一副眼睛,茂盛的短发散在额头两鬓,一副随意又沾沾自喜的神情,道不尽地风流倜傥。
可如今呢?他们两鬓落霜,眼中飘雾。生活肆无忌惮地在他们身上喧嚣,张狂,格外地抢眼。原来我也只是在逃避生活的利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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