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竟有这样的儿子

米猪的父亲以带邦为生，娶了两房妻子。米猪就是小老婆生的。

带邦是何营生?就是保护押运货物。旧社会强盗多，凡有商人做大买卖，或是官员给上司送礼，都要请人押运，以防抢劫。能带邦的， 大都有一定的本事，令强人闻风丧胆。说白了，这种人就是大强盗头子，假借“金盆洗手”为名，实则坐收渔利，富得流油。

因为这个邦爷染上了恶习，在当地是远近闻名的鸦片蔸蔸，又兼嗜赌如命，所以，土改时划成份，落得个破产地主加流氓。

上纪六十年代，我国连遭三年自然灾害，国内五股黑风盛行，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伙同欧洲帝国和其他各国反动派掀起一股返华逆流，苏修趁机对我施压，借斯大林的无偿援助翻脸索赔、逼债。当时中国人民处于极端困苦之中。米猪的父亲就在这时丧命，母亲改嫁给百余里外的一个船工。

船工承运货物，搬运中一装一卸，米麺、化肥，麻袋自有破损，还有木料等物，因此，米猪的母亲时常不辞劳苦，远途接济儿子。那年月人们生活，大多日子过得很紧，唯米猪一家日子宽松，还拱出了两个高中生，其中一个还考上了大学。

母亲改嫁，户口早已迁出。米猪仗着本姓家属人多，农村宗派势力复活，几年后，在违背政策的情况下，米猪的母亲在生产队里轻轻松松地分得了一份口粮。

从此，米猪一家更加活跃了。母亲在那边是航运社职工家属，吃居民粮，况船中麻袋漏米供他夫妻二人绰绰有余，因此，那边两个人的口粮基本上到儿子这边来了，且那船工并无子女，工资全部落入米猪家中，还有船上漏物源源不断地接济，生产队又抢得一份口粮，母亲却仍然长住在外，只是运送财物时才回到儿子这边来住上二三天。当然，米猪也经常去那边走动，毕竟男子汉挑得重。

按理说，这个母亲，对米猪是功比泰山高，恩比海洋深。

谁料到，九十年代，那船工死后，母亲回来常住，气侯变了，变得异常恶劣。

这母亲本来非常顾家，在自己家里，经常舍不得吃，有好吃的，总是让儿孙吃。由于人缘关系好，左邻右舍有什么好吃的，见到她来了，都会送她一点，可她接在手中，总说要留着给g俫(她儿子)吃。

有一次，我挖了一担凉薯挑着从她门前过，因见她年老啃不动了，就没打招呼。谁知她自个儿开口了，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挑选了几个好的说:“我都吃不烂，给我g俫吃。”

总说给儿子吃，难道就不给儿媳吃吗?当然不会，她对儿媳一向疼爱有加，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看云测天气，不一定准确。单看老人这一面，未必能了其家中实情。

一次吃饭时，那个母亲筷子刚伸到菜碗中，正在夹菜，儿媳妇一双筷子赶忙伸去，压住了老人的筷子。后来老人出来数说，儿媳得知，破口大骂，老人气出病来了，倒在床上一连几天水米不进，人事不省，儿子不闻不问。

一天中午，一个他本家(同姓)的乡村医生来到邻居某人家中看病，我对米猪说:等下他(医生)从此经过，叫他给看看。

赖不过情面，米猪点了头，见医生从他门前路过，我给他招呼了一声。

医生给注射两针，连忙挑着担子走了。那医生无论赶集或是走人家出诊，总是挑着一担长方形篾皮箩。

由于老人平时与邻里处得好，大家都来看她。屋子里聚满了人。注了两针仍不见效，大家都说她死了，我说不会死。他们说:“这样的人不死哪还有人死?”这话说得太不中听，意思是必死无疑，再也无可挽转了。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待到将近傍晚时刻便给她换上了寿衣，换衣时，见她全身都僵硬了。随即给她化了“起手盘钱”，即上路钱，一边把棺材搬到堂屋内。一切安排停当，有人说将她抬去入棺，我说再等等看。几个人接二连三伸手去探鼻息，都说没了。我说:“别急，病人本来就很虚弱，呼吸自然微弱，或者老人正处在休克中，手试恐难探到，人命关天，再等等看。”听我这么一说，一个叫恶贼的家伙接腔了:“缓点，等我去寻片鸡毛来试试看。”

鸡毛一到鼻孔边，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了，鸡毛竟然动了，于是，邻里那些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去了。

夜黑了，老人的儿、媳未拢边，只有我两口子舍不得离开，充当“孝子”，一齐守在床前。因为我两口子曾经去她那船工丈夫处卖土产，在她那儿落脚，吃的住的开销都省了。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

待到半夜时分，老人醒过来了。谈了一会儿，在她的多次催促下，我们才回家休息。

就这样，一片鸡毛，挽留老人多吃了十三年饭，可受的气还真不少。

后来，一天傍晚，不知为什么事，那儿子大声吼叫着，站在门外，一手拉着老娘的一只手，他自己一只脚斗在门槛上。那是他祖传的老板屋，门槛足有一尺多高。只见那儿子用蛮力狠狠地往外拉，口里不住地重复着:“今天我硬要拖刮你出去!”老人在屋里，也一脚死斗门槛，一手紧抓门框。就这样，一场激烈的母子拉锯战大约维持了十分钟。

各位看官评评理，抛开母恩不说，单凭着这屋子是祖传的，做儿子的有什么理由将八十多岁的亲生老母硬拽出门外?

自古至今，谁见过有这样的儿子?

难怪乡村老太们常说:“老娘的奶水苦，老婆的x(下)水甜，有了老婆不要娘，讨个儿媳失个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