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11楼的男卫生间里。
人们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边是石启、林医生、金炬这些“外来人”,王辉畏缩地躲在他们身后。另一边是较早躲在厕所里的其他人。金炬阴沉着脸凶狠地蹬着他们,那些人也都回避着金炬的目光,偶有对视也立即移开。
金炬看着他们那胆小又冷漠的模样,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冷笑。他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裹在右手拳头上,又从厕所角落里捡起一根生锈的废铁管,向门口走去。石启和林医生早看出金炬面色不善,此时赶忙上前拦住。
“这位金……金兄弟,你是要干嘛?”石启先说道,一着急忘了金炬的名字。
“我要出去。”
“金炬,现在门外都是怪物。”林医生也拦在金炬身前,好言劝阻。
“怕什么?我们就是一路打上来的。”
“同时对付过这么多,太危险了……”
“我知道有危险!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要去救我妈!”
“你妈她现在很安全!”
一直很文静的林医生怒吼着顶了回去,金炬一时怔住了。
“隔壁没几个好人,”听到这句话,男卫生间里另外的那群人不安地动了动,“但至少还都是人!至少她现在还躲在屋子里,至少她不用担心怪物!你现在出去,只要被稍微咬一下,你就……”林医生没把话说完,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个结局。刚刚发生在陆母身上的结局。
被林医生一通当头棒喝,金炬感觉热血退去,冷静了许多。他不再执拗着要出去,拎着铁管靠墙坐了下来。精神一放松,金炬觉得这一天的疲惫感都慢慢涌了上来。他捏了捏眉心,低声说道:
“哼,跟人在一起?人有时候还不如怪物。”
“好了。”林医生知道他这只是嘴硬,也不接茬。她也缓和下语气,安抚金炬道:“至少,要过了今晚吧。你看看外面,”林医生说着指向窗外,夕阳西下,只剩下一丝余晖挂在天边,夜色已经逐渐染了上来。“现在医院这么混乱,电力随时可能会中断,夜晚还没有灯光的情况下面对怪物,那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这次林医生可说到点上了,想到那种恐怖的局面,连一向胆大到赶跳到楼外抓着阳台边缘求生的石启也不禁打了个冷战。王辉更是哆哆嗦嗦地干笑了几声:
“哈哈……不会到明早吧?金大哥别冲动,肯定今晚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军队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王辉劝着金炬,但他那慌张无主的神态,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金炬敷衍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其实他着急要出去,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想法和王辉完全相反。医院暴乱到现在也有大半天的时间了,他一直隐隐觉得不安。武警或者军队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只能说明全市乃至全省都面临着怪物暴乱的情形。更糟糕的一种可能,是军队已经不存在了……如果军队全被那种怪物传染了,整个国家政府都要崩溃。那才真是地狱一般。金炬晃晃脑子,把最后一个念头赶出脑海。不会的,一定不会这样。不过无论如何,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外界的救援上。他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刚刚林医生的话里有什么念头没有抓住。怪物……厕所……安全……窗户……电力……窗户……
金炬猛地一激灵。
“窗户!”
“什么?”林医生和石启他们一愣。
“女厕所有窗户么?”金炬急切地问道。
“这……”突然被问女厕的结构,林医生有点尴尬。“这边的卫生间我没去过,不过从建筑格局来看,应该有吧。”
“有的。女厕的窗户和这边朝向一样。”
另一群人中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女子怯懦地回答了一句。金炬脸抖了抖,硬邦邦地回了句谢谢。林医生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与金炬不同,林医生很清楚另一群人也只是为了自保,更何况……她悄悄扫了一眼那群人中一名手持吊瓶架,看似躲在其他人身后的长发瘦小男子。更何况,他们也不都是自愿的。她刚刚就一直在留意,王辉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是在怕僵尸?还是在怕什么人?观察了好一会,大概能确定就是唯一一个手中还能持有“武器”的人了。
小个男子仿佛注意到林医生的视线,悄悄地把吊瓶架往身后藏去。林医生眯了眯眼睛。那个吊瓶架上……似乎还沾着血迹。
但愿是怪物的血吧。
这边,确认完窗子之后,金炬已经行动起来了。他找来好多零碎的小东西,铁片,小石子,碎玻璃渣,等等等等。石启愣愣地看他忙碌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我明白了,好办法!”
金炬微微一笑,“来帮个忙。”
“好嘞!”
两人拎着一堆零碎来到窗边。金炬打开窗户探出身子,石启扶着他的腰带。
“能看见么?”
“勉强能!给我东西!”
石启递给他一块石头,金炬瞄准隔壁女厕的窗户扔去。
女厕所里。
褐发的壮汉带着他的小弟拦在门口,金医生及另外三两个人挤在角落里,金医生不住地哭泣。已经有一会儿听不到儿子的声音了,门外全是怪物。她一想到儿子有可能已经死了就天旋地转,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壮汉冷冷地瞟她一眼,不耐烦地砸砸嘴。
“还哭,要不是老子拦着,这一屋子现在都成僵尸了!”
金医生不回话。那壮汉和小弟打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他们都是街头的混混,今天送一个被砍伤的小弟来医院手术。平日里遇到避之不及的主,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还被迫挤在了一间屋子里……
“啪!”
突然,窗户一侧传来清脆的敲击声。众人一愣,没人看清是什么。站在窗边的几个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离开了那里。
“什么声音?”壮汉问刚才站在窗边的小弟。
“不知道……”小弟也没留神。
接着又是第二声。
“啪!”
“山哥,是石子!”有眼尖的小弟一直盯着窗户,这次看清了。“有人在敲窗户!”
“把窗户打开!”
“是!”
“再来一块!”
“第三块是玻璃,小心扎手!”
石启递给了他。金炬刚要再砸,只听得女厕的窗户发出摩擦声响,已经打开了。
“妈!妈——!!!”
小弟刚把窗户打开,金炬的叫声就传了进来。金医生听到儿子的声音激灵一下站起来,猛扑到窗户边。
“儿子!小炬!!!”
金炬听到母亲的声音,不禁热泪盈眶。
“妈!是我!我在男厕所,我这一切都好!”
“太好了!你没事!你放心,妈也没事!太好了!”
金医生泪流满面,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妈,你别担心我了,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恩!”
金医生哭泣着离开窗边。东北大年初一的夜晚寒风瑟瑟,温度得有零下二十多度,不可能一直开着窗户。旁边的山哥已经面色不善地冷眼瞟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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