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左右。沈阳难得的好天气,还有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打在这约莫30平的休息室里。一方小天地被挤得水泄不通,多一只苍蝇都蹙得慌。
在这种环境里,陆母觉得闷热难忍。周围空气中混杂的体味、血腥味及消毒水味被灌注在这阳光里,自己左边半张脸仿佛都快被灼伤了。头也疼的厉害,不自觉地咳嗽出声来。
“她醒了,哪位有水?”
耳边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紧接着,嘴里被缓缓灌进一阵清冽。陆母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群人正围着自己。她本能地摸了摸阵痛的额头,好像肿了起来,心下一阵疑惑:我在哪里?
“建军,建军呢……”记忆慢慢浮现,突然想起之前走廊的混乱,丈夫此刻在哪,情况怎样。焦虑的陆母挣扎着想要起身。
“阿姨,您别急,再躺一会。”依旧是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陆母此刻看清这女子的样貌,身着白色大褂,约莫25上下的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医生,你有没有见过我家老头,102号病房3床,右腿小腿上打着石膏……”陆母边说着,目光越过那年轻医生在人群中来回搜寻。
“医院现在不太平……您先……”
陆母一惊,不好的预感随着循环的血液走遍全身,化为肢体上的颤栗,陆母回想起自己此前是在住院部过道上打电话,后来爆发了一场混乱,听到“杀人了”的叫喊声,再后来的事情以及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间休息室,便没有任何印象了……
“医生,医生麻烦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在混乱中被人推倒,不小心撞上桌角晕过去的,我刚好在你身边……医院……现在……现在……出……”年轻医生回答得支支吾吾,眼神里流露出惧色。
“这狗屁医院,电话全显示是无服务,有他娘的怪物,能咬死人,这里的人都得死!一个都活不了!”此前一直蹲在医生旁边沉默的中年男子此刻突然爆发,面色因过于激动而涨得通红。“俺娘,俺娘……还在……”中年男子又哽咽起来,太阳穴的青筋抖动着突起,面色已经由红到紫。
周围此起彼伏一阵哭声。
怪物咬人?电话无服务?那建军……心急的陆母倏地起身,动作过快,头脑一阵晕眩。扶墙休憩稍许后,陆母艰难地踏步在有限的空间里寻找自己丈夫的身影。每将休息室里的人辨认一个,内心就冷多一分。
“建军不在这,建军一定还在病房里,我要去找他,他没我怎么行,他离不开我的。”陆母想着就要去开门,门的上下已被挂上了门闩。此时的她哪里还注意得到呢,一个劲地用力拉门,可就是打不开。
“你疯啦,你不要命自己去死,别拉上我们给你陪葬!”陆母不知被谁一把推开,一个踉跄。对于这般粗鲁的动作她并无理会,只是怔怔地又要去拉门。“该死”,几次无果之后,陆母将满腔的愤怒和惊恐踢在了门上。
不经意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一群怪物就站在门外几米远的地方。脑袋耷拉着、嘴角涎液直流、身上血色狼藉,若非呆滞且无神的目光,简直无从判断生死。
一顶熟悉的军帽映入眼帘,是建军!右小腿上还打着石膏呢,就是他。
丈夫曾经和她说,在母亲刚怀上他时,父亲就入伍参军赴朝抗美了。所以这顶军帽是他出生前就戴在他头上的,是他一辈子的烙印。每逢重要日子,丈夫总会拿出这顶帽子戴上。包括在产房门外等待两个儿子出世的时候……
“你啊,连结婚时候都要戴上这顶帽子,”陆母站在门后痴痴地望着门外的丈夫,像当初他们见面的时候。“结婚那天我真是好气,你戴着军帽就来了,我都不知道我嫁的是你陆建军,还是你头上的帽子,还是国家。儿子出生的时候,你竟然要给他取名叫红星,幸亏没听你的,要不可被别人笑死。不过咱儿子可比你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连长,可……可你都没看他成家,还没抱上孙子,怎么就……”
陆母喉咙一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亲人,这个一起从青春年华走向知天命的老伴。心里像绞着千千万万把刀,连同血肉和过往一同绞碎。
“你是想死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到陆母身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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