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美好的记忆,似乎都是在童年。而关于童年的许多美好的回忆,似乎总是在夏天。
图片来源网络许多年前的夏天,我们村子还是一个人口密集的所在。那是一个静谧的村庄,坐落在三面环山的低洼盆地,清澈的山溪水沿着沟渠哗哗流淌,鸡鸣犬吠之声纵横阡陌一里之遥。人满为患使土地稀缺严重,人们还会因为撅田埂道放水的事而大打出手。
每到暑假,我们这群放假的孩子就像田地里活蹦乱跳的青蛙一样开始活跃起来。在繁茂的夏季里,寻找着大自然所赋予的乐趣。我会在每天清晨醒来,光着脚丫走在沾满露珠的田埂道上,提着钓竿和麻袋,去寻找青蛙的踪迹,或是在吃过早饭的时候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在竿头绑上一挂树杈,然后去老旧的废弃房屋里,盘上几面新鲜的蛛网。借着这特殊的武器,去抓抓捕草地上空低飞的蜻蜓。
图片来源网络 图片来源网络灌木丛中的 黄鹂和麻雀,被我童年的稚嫩脚步惊起了昨夜的温梦,发出阵阵啁啾的鸣啭,从一棵树木飞到了另一棵树木的枝梢。成群的燕子,在高压电线上聚集着,它们浑身的羽毛,被太阳渲染得如同光滑的绸缎。
我家的黄狗在我的身后,不时亲吻着我脚趾。它竖起一对尖刀般的耳朵,如同在许多个跟随着我出游的早晨。跳着、闹着,然后像突然发觉了猎物,箭一般地朝着不远处的田野扑去。
在一片开始金黄的田地里,黄狗的骚动,如同一阵猛然刮过的穿堂风,折腾着成熟的稻穗,在早晨的静谧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田野里惊飞的白鹭,振奋着壮硕的羽翼,惊飞起来,迎接天上的金色云霞。它白亮的身影掠过了田埂的上空,飞往村子的沙洲上。在那沙洲的近处,有一片小河,如同一条玉带一样,潺潺的溪水流经下一个村落。
那里的河水很浅,波光粼粼的水流冲刷着河中的卵石。在那淙淙的流水声中,村里洗衣服的女人已经出动了。棒槌拍打着衣服,宛若雨点般地在洗衣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女人的闲话,夹杂着乡村的热闹和道听途说的绯闻,在一块块洗衣石间此起彼伏。
多少个早上,我踏着那些女人闲话,独自走过那条横亘在溪头的木桥上。我提着菜篮,去往我家的自留地里,摘一些空心菜和豇豆。菜畦地里杂草繁茂,不时可见毒蛇的行踪,可那时我初生牛犊,毫不在意这些。曾经何时,在我家门前的草地上抓过一条乌梢蛇。它肥大柔软的身躯缠在我的胳膊上,如同一个华丽的手环。
可再长大一些,我就不再敢碰这些东西了。
往日图片农忙的季节,我和妹妹几乎年年都会去我姑那里住上十几天,帮她家里干上几天农活。姑姑家里的电视机深深吸引着我,那时我家还是住在老屋里,除了电灯,一切都是保留原始的模式。
姑姑家里的电视机是一台21英寸的彩电,配有卫星接收器,能够收看三十多个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台DVD。无数的影片与电视剧,在我童年的梦里,填充了斑斓的色彩。
在姑姑那里的时候,我兄妹俩经常会与表哥和表妹在看电视上发生分歧,有时也会因为看《还珠格格》还是《西游记》而大打出手。那时候,我们经常玩着遥控器失踪的游戏,电池也经常被拆上又装、装上又拆。仅仅不到十天,可怜的遥控器就已经不可避免地经受了灭顶之灾。
姑姑家是一幢新盖的四层楼房,晚上的时候,由于蚊子在屋内肆虐成灾,无法入眠。看完电视剧后,我们就会扯着凉席,去楼顶上度过漫漫长夜。凌晨的气温会陡然转凉,毛毯往往被我们抢来抢去。
遇到赶集的时候,我和表哥会轮流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妹妹和表妹,沿着姑姑门前的沥青马路,拿着姑姑给的一点零花钱,去往六里之外的镇上赶集。
我们把车子放在一家熟人的店里,然后兴高采烈地去镇上游逛。眼前的一切景物,在那样单纯的年纪倍感新鲜。攥着姑姑给的零花钱,在一个又一个摆满货物的摊位上流连忘返。
我们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橡皮筋、正宗防水的塑料手表、孙悟空面具、卡通画片、四驱赛车、溜溜球……这些东西躺在琳琅满目的摊位上,令人目不暇接。可逛完整个集市,最后却什么也没买。四个人一人啃着一个雪糕,心满意足地又拍着屁股,骑着自行车沿着原来的路回去了。
有一次,我们四个人在村子里捡了一些废铁,零零碎碎地凑在一起卖了一块钱。我们踏着昂扬的步伐,走进村里的杂货铺里。在那个永远不曾忘记的下午两点,我们忍住了买冰棍的冲动,无视于汽水的诱惑,居然突发奇想地买了一瓶一直没有喝过的矿泉水。
伴随着一片老虎机落币的哗啦声,我们走出了店门,手握着这瓶天价之水。表哥小心翼翼地扭开盖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水沿着杯口倒在盖子上,他轻呷了一口,仿佛电视剧中胡须飘飘的老人,喝下了神仙所赐的灵丹妙药。
“怎么样!是不很甜?”我们急切地问。
“什么味道也没有,跟喝井水差不多。”表哥皱眉,又喝了一口。
“我不信!让我也尝尝。”我 不由分说,一把将水夺了过来,大喝了一口,不禁倍感失望。
接着妹妹和表妹也喝了一口。然后充满埋怨地看着我们哥两个,撅着嘴道:“你们两个傻瓜,花一块钱买井水喝!我不管,快把钱还给我们!”
后来,这段令人啼笑皆非的童年黑历史,一直被我们津津乐道地谈起。而她们姐妹俩,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乃至于如今,想起我在姑姑那里度过每一个短暂夏天的时候,率先跳出脑海中的回忆画面,就是那一个滑稽的下午。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