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

同事邀我去乡下，欣然前往。在路上，同事说现在的朋友都是40岁以前交下的，40岁以后没交什么新朋友，听了感触很深，仔细想来确实如此。我便说，“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时间沉淀一切，能够做朋友一是有缘，一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考验，即便没有大风大浪，时间的风风雨雨洗礼也是吹尽狂沙。记得三十多年前在佘田桥认识一个同事，一起上班，下班后一起骑行，一起喝酒，一起散步，一起爬山，三十多年后还在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旅行，这就是朋友嘛。不因时间而散，不因争吵而散，不因利益而散，是多好的朋友啊！         

来到乡下，大片农田水汪汪的，有农人在阳光下打理农田，秧苗田里的秧苗稀稀落落，大概只种一季稻，不着急，慢慢长吧。隐约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快快布谷。“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大晴天哪有雨如烟呢？而且也不是“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麻又插田”的景象，田野里空空荡荡，一眼望去，满山满坡都是红墙白墙红顶的新房子，不是刚建好就是正在建的，要找到一处土砖屋也是难上加难。他们几个在一处水塘里钓鱼，我信步穿过衡邵怀高铁来到山坡上一处农舍。房子三层，外装修漂亮，有一处用石头砌成的大晒谷坪，栽有一棵大杨梅树，已挂果，我对大娘笑着说结了不少杨梅呀！青色的杨梅密密麻麻结在一起，大概还要一个多月才成熟，才能叫人垂涎欲滴，望梅止渴。大娘见夸她房子好非常高兴，陪我东瞧瞧，西望望，在房子外侧有一块四五亩的空地，稀稀落落栽有许多小树，大娘说这么好的一块土，儿子偏要栽树，不种庄稼浪费了。我笑了笑，在外见了世面的儿子有新的想法，新农村建设有新举措，有山有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那才是她儿子心目中理想的家园吧？

“您老有几个崽女呀？”“三个，两儿一女。”“这漂亮的房子是两个儿子建的？”“不是，这是大儿子的。二儿子的房子在那儿呢！”大娘高兴地指给我看，在绿树掩映中一处同样新式样的房子矗立在坡下，红色外墙，甚至有欧式风格的尖顶，两处相隔两百米左右，大娘对两个儿子很满意，不经意间流露出由衷的自豪感来。我夸奖她两儿子有出息，“这房子大概花了两百来万吧？”大娘连连否定，不要，不要！我猜测不要两百万，一百万要吧？“主要是材料钱，自己砌的，请工不多。”大娘笑意盈盈，一五一十地如数家珍介绍建房经过，直夸社会好，儿子碰上了好时代。许多人吐槽时代，这不满那不满，或者个人情感的小资情调溢满心间，就像我，昨晚一夜无眠，心隐隐作痛，以为是心绞痛，甚至怀疑熬不到天亮，甚至想父亲怎么办……

但来到乡间，心情大为敞亮了，个人一点小挫折算什么呢？就是小资情调嘛！人的一生如果老是陷在或者沉迷于“爱与情”的沼泽地里不能自拔，处在“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状态则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自毁前程，大娘说社会好，时代好，真是一语中的。幸福是靠奋斗出来的，不是靠失眠想出来的哟……         

四周用石头“装修”出来的水塘不同于过去的塘。老主任坐在塘堤基石头上，我站在两棵结满桃子的树下躲阴乘凉，桃子尚未成熟，青色小颗粒，毛茸茸的，伸手可及，本想摘一颗来尝尝，小时候像这样的毛桃子立马摘下往身上擦了擦就大咬起来，也不管酸不酸，饥不择食嘛。那桃子树开枝散叶，大概那枝承受不起桃子之重，像柳树一样“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那许多“绦”都快垂坠到水面上了。         

站在桃树下，幸好没有相映红的桃花，否则羞死我这个白花苍苍的老子古了。“人面桃花相映红”和“映日荷花别样红”大概是姑娘家家的专利吧？旁边有一颗枇杷树，结满了金黄的枇杷，忍不住摘下一颗，有点酸酸的，不甜。老主任说还未熟吧？熟是熟了，可能再熟也就是这味道，就像女人，五十多岁应该“熟透”了吧？不好吃还是不好吃哦[呲牙][呲牙] 

在酒桌上，说有放了“玛卡”泡着的好酒，呈琥珀色，锃亮锃亮，我对有色酒一直“耿耿于怀”，心有余悸，因为曾经醉死过，所以任凭主人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喝，主人没法另拿一瓶白酒来。热腾腾的菜，热腾腾的气氛，热腾腾的酒，“三剑客”之一说我们大概有三十多年未见面了吧？那肯定有吧。喝着酒，说着话，说某某筛毛成精，功夫十分了得，说某天对一同事说帮我一个忙，我到药店去一下，结果“黄鹤一去不复返”，他居然跑到桃江找妹妹去了！那公鸡筛毛瘾也太大了！“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呀！不过，这痴情，这勇气，这胆量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叫人挺佩服的。可惜英年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