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6期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博物馆橱柜里，一件精美的嫁衣挂在里面。导游用她明朗的声音给游客们介绍这件嫁衣的由来。

“各位游客你们看，这件嫁衣上的花式是由人工一针一线绣制而成。它展现了我国传统手艺的高超，和中华民族的人文魅力。而我们这件嫁衣还有一个关于守信的故事……”

1、约定

最近，城里的少爷小姐们都趁着春风和煦，来郊外的山上踏青赏景，连带着山边的小山村也热闹起来。

“娘，有位夫人想在我家借宿，你觉得可以不？”刘壮问在门口绣花的刘婶。

“人多吗？我家住的下吗？”刘婶手里没歇着，边绣花边问刘壮。

“就三个人，住的下。”

“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可不一定住的惯我们乡下人的屋子。你还是先让她们看看再说吧。”

“哎！好嘞。”

没多会，一个身着缎面的妇人在两个扑人搀扶下走到了刘婶家。

“这位婶子，多谢收留。”妇人客气的跟刘婶道谢。

刘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妇人交谈。

“夫人您不嫌弃就好啰，我们村里都住的简陋，就怕你们不习惯。”

“怎会，你们不嫌我们打扰你们生活，收留我们就是万幸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哎哟，莫要客气啰，你们尽管住就是。”

“我刚才看婶子在那绣花，可否让我瞧瞧婶子的手艺？”夫人朝着刘婶的针线簸箕看去。

刘婶也没推辞，拿着绷圈给妇人看。

“夫人莫要笑话我，我手艺糙得很。”

妇人拿着绷圈看着上面绣的兰花，很是喜欢。

“婶子的手艺如此了得，怎么算粗糙。”她拿着绷圈看了又看，好一会才还给刘婶。

“婶子可接伙计？”

“接啊，我有时会接些针线活补贴些家用。我这一儿一女就是我靠着这些针线养活的哩。”刘婶骄傲的说。

“那我这有个活刘婶你看接不接？”

“什么活，我要能做就接。”

“我有一个女儿过几年就要出嫁了，可她手艺不行，就不指望她自己做嫁衣了。我就想着找人做，今天看到婶子的手艺甚是喜欢，想麻烦婶子给我女儿做这嫁衣，婶子可愿意？”

刘婶一下子活络起来，这一件嫁衣做起来能得不少银钱。随即她又为难起来。

“我这一家子离不了我，我要是上门做工去了，家里就没人管了。”

“这个没关系，我把材料差人送来，婶子在家做就行，婶子一看就是个实在人，我放心。”

“哎呀，这好呀，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两人就此达成约定。

2、衣成

妇人住了两日就回去了，她们回去后没几日就差人将所有材料都送了过来，连着一笔不菲的工钱也直接给了刘婶。

刘婶看着那些个金丝银线，眼睛都花了，她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绣线。捧着这些价格不菲的材料，刘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对待这件嫁衣更上心起来。而刘婶家有了这笔工钱，一下子富裕起来。

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刘婶终于将嫁衣绣好，只是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却迟迟没人来取。眼看半年就要过去，还是没有人来，刘婶有些忧心匆匆。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刘婶的女儿要出嫁了，只是刘婶有些不高兴，她女儿想要她做的那件嫁衣。

“娘，那家人估计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这嫁衣人家估计早忘了，或者是有了更好的，不想要了，你守着它做什么，给我穿多好呀，咱们别浪费嘛。”女儿跟她撒着娇，想要穿这件漂亮的嫁衣出嫁。

“你不是自己绣了一件吗，穿你自己的去。这是我收了钱，给那位夫人的女儿绣的，那就是他们的东西，怎么能给你，别打它的主意。”刘婶很坚决的拒绝了女儿。

“哎呀，娘，我那件哪有这件好啊！这件衣服可是用金线绣的，比我那件漂亮老多哩。娘，我是你女儿，我风风光光的出嫁，你也有面子不是！”女儿还想再劝劝刘婶。

刘婶依旧不同意。“不是你的东西不要惦记。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我就守着我的承诺。她们一直不来，我就一直守着。”她不想再跟女儿胡搅蛮缠，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女儿在门外气得跳脚，朝着屋里的刘婶嚷嚷道，“我就穿了出嫁，等办完婚礼再还回来，我也不要这嫁衣了这总行吧！”

“不给就是不给，莫要再惦记了，你要敢动这嫁衣，你娘我就去死。”

女儿气的不行，她气愤的冲刘婶吼，“我还是不是你女儿，就为了件衣服，你给我闹这出。你要这样我嫁出去后就不回来了，你就拿它当你女儿吧。”

屋里没出声，女儿等了一会，见刘婶没有要出来和解的意思，剁了剁脚，揣着满肚子的怨忿走了。

自那起女儿每次见到刘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两人关系就这么疏远了。

3、战争

斗转星移，山河动荡。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乱，百姓们的日子也越过越苦，眼看着战争就要打到眼前，村子里也萧条起来。

十来年过去了，刘婶也老了，她抱着孙子在外头晒着太阳，儿子在外头挣钱养家。现在大家都在往外逃，刘壮也在攒路费。

“娘，你就把那嫁衣卖了吧！现在大家都在逃难呢，哪还有人会为了件衣服过来冒这个险。你让我把衣服卖给那帮日本人，能换好大一笔钱，我们一家就能找个安生地方生活了。”

刘婶没理会儿子，只管逗弄着怀里的孙子。

刘壮在边上急得不行。

“娘，你听我的行不，这都十几年了，那家子早就忘了你这边的事了。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家，为了你大孙子。”刘壮指着刘婶怀里的孩子说道。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莫说了，谁说都不好使。”

“娘，你这是铁了心要守着这衣服到死是吧！好好好，那你跟它过吧。”刘壮抱起刘婶怀里的孩子回了屋，门被他甩的震天响。刘婶坐在那叹了口气！

“那是给那夫人家女儿做的，那是人家的东西哩！”

战争不断蔓延开来，这几年下来村里死的死，走的走，就剩几户人家。战争的动乱，使得城里的工不好打了，而地里的庄稼也被那些个日本兵毁得不剩多少，家家户户连吃饭也成了问题。

这天刘壮闯进了刘婶屋里，他一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

“你个不孝子，连你娘的屋都乱翻。”刘婶边呵斥边拽着刘壮，但她年纪大了，根本拦不住。

“我今天就要找到那衣服，把它给卖了。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子饿死，我不能。”刘壮甩开刘婶继续翻找。

“你这是要害我做个不守诺的人啊，你个不孝子。”刘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刘壮见此，走到刘婶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婶，责问道，

“娘，是你的承诺重要，还是我们一家子的命重要。”

刘婶顿在那里，她怔怔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慢慢站起来，身形佝偻地走到了床边，费劲的从床底下拽出来个箱子，刘壮连忙过去帮忙。

“这里面还有些绣衣服剩下的金线，还有多出来的工钱，你都拿走吧，但嫁衣你就别想了。那是我能给那位夫人的最后一点交代了。”

刘壮摸了把脸上的泪。“娘，我知道你想做个守诺的人，是儿子不孝，我没能力养活一家子，还要连累你不守信用，是我无能。”

“哎！”刘婶拍了拍儿子的背，叹息道：“这世道艰难，不怪你。”

“守诚，到奶奶这来，奶奶给你讲箱子里面这件嫁衣的故事。”刘婶招呼着被吓得缩在角落的十来岁的孩童到跟前。

“守诚以后要做一个守信用的人，知道吗？有句话叫，人无信不立，信用是我们的立身之本。”刘婶讲完故事，教育大孙子。

“嗯，我以后一定会的。”小孩满脸认真的对老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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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介绍完嫁衣的历史背景后，继续说道。

“这件嫁衣是由本城首富刘守诚老先生寄放在博物馆里的。他想要找到当年在他奶奶那里订购这件嫁衣的人家，将嫁衣物归原主，好了却先人遗愿。所以博物馆将这件衣服放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希望能找到这件嫁衣的主人，完成这百年之约。”

红艳艳的嫁衣在橱柜中美丽华贵，等待着主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