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情

黄土高原沟沟壑壑，水土流失严重，风一大，四处都是黄沙，在夜晚的时候连对面的人影都看不清。

刘叔是个文化人，被派到陕西去插队，说是国家的政策，城市人都得回到乡下体验生活，进行帮扶。那个时候课也停了，也没有啥更好的选择。第一眼，刘叔是绝望的，一条弯弯折折得清水湾早就被染的黄乎乎的。

那时候男生和女生之间不像现在，大多都不容易熟起来。刘叔是个看起来和善的人，人缘还不错，和老乡们关系都还处得不错。“那个清妹子你喜不喜欢，她看起来很喜欢你呐...”

“老黑，你又说什么胡话，我和她啥也没有...”我想那时候刘叔脸肯定是红了的，听大人说，这叫害羞。

清妹子是沈清，也是个文化青年，和刘叔一起来插队的，两个人还是老乡，一般接触都比较多。听说大人口中的清妹子是个书香子弟家的女儿，还会些洋乐器。人长的肯定不错，要不然大人也不会说他俩郎才女貌，语气多少还带着一种遗憾。刘叔长得好看，属于斯斯文文的那一类人，四十多岁了，打扮还是很干净利落，年轻时也差不了多少。

那时候刘叔除了锄地啥的农活，就是去教教书，那时候能上得起学的孩子本身就少，肯上学的更少。一个土窑里面开一堂课，全班都扳着指头都数的清。刘叔提到过一个小姑娘，眼睛水灵水灵的，脑袋也灵光，就是之后她大（陕西话：爸爸的意思）不准她上了，说女孩长大了迟早也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吃饱了撑着之类的话，刘叔听说了就马上赶去她家，听说鞋子都磨出了个洞。后来他还是没有劝动那家当家做主的人，小姑娘之后把他送走，一路上一直说谢谢和对不起。刘叔后来也说对不起，高高的山坳上两个人影互相道着歉，小姑娘目送他走在原地停了许久，大概是等刘叔消失在视线之内就忍不住哭了，刘叔听见了那哭声，但也无能为力。那天刘叔点了第一支烟，最后还被自己呛得半死。刘叔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干笑了一下，其实烟没那么好抽，说真的。

我说我信。

现在刘叔两鬓都冒出了白发，他说还要去一次陕西，那有他忘不了的东西，我问他的时候他只是说我还小，有些事之后就会懂了。我问过他大人嘴巴里面说的清妹子，说是早就嫁给一个富商，还生了一堆双胞胎，很幸福。刘叔单身大半辈子，我很小的时候也见过他带过漂亮姑娘来我家做客，过了几次又是他一个人，我爸说他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说着还给他递根烟。他只是把烟夹在耳朵后面，又一边笑笑着说其他的事情。

刘叔去陕西已经有些日子了，前些天还给我寄了明信片，说一切安好，勿挂。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他露出憨厚的笑容，身后是一片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