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一浅地踩着这条早已被杂草掩埋的小路跟在妈妈的身后,她忍不住唏嘘着:“以前这路多宽呐!现在都没有人走了。”母亲总说这条小路有一幅好景致,我却不以为然。
满目四望,入眼是连绵的稻田。已过了收获的季节,余下的稻草在便铺出一大片黄亮。几处人家参差不齐的坐落在不远处,在阳光下红顶白墙显得格外打眼。稻田里的谷子应是刚收割完,几茬几茬的聚在一块指着晴朗的天空。我看着脚下的路,原本狭窄泥泞的路铺上一层稻草松松软软。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直线,生怕像儿时一般掉了下去。
往故乡的路“以前你小时候,我做完活看时间离十二点还差几分钟,就带着你去外婆家赶午餐。这路可快咯!你还记得吗?”妈妈一路絮絮叨叨着,我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点了点头。想着小时候的我似乎总是神经大条,在这条路上走着也能一脚踩进旁边的水田里。正是夏季,田地里积蓄了满满当当的雨水来浇灌禾苗。丝丝细雨里,禾苗随着柔柔的风细微地摆动着。而我却煞风景地一脚踩了下去沾了一脚的泥巴,而后一路哭着到了外婆家。
已是入冬时节,以前随处可见的小花骨朵隐匿了身影,尤其是夏天时红的黄的小小的团在一起成了一大片,让人忍不住摘下一把戴在发间。而这时节取而代之的只有稀疏的枯黄杂草。在小路的拐角处,一棵树也不知为竟在这片田野里生长了出来,不大,树干显得有些瘦弱,树叶尚还葱茏有些绿意却也稀疏。从远处一看,这棵树孤零零的显出了些苍凉,明明是一棵不大的树却让人觉得像是迟暮的老人,佝偻着腰孤独的站着一片荒野里。
除了这棵树,空荡荡的田野里就剩下不知何时按上的几个电线杆一路连着从远处伸长而来的平行线,我有些惊奇地看着这田野里的电线竟是缠绕在竹竿上,却也觉得如此正好,少了水泥砌成的违和感。
过了拐角走近几户人家,路竟已被一旁修建屋子的人家堵死。我和母亲只得绕道走上了大路,别人也惊讶的看着我们怎么从这个地方突然冒了出来。走上平坦的大道少了一丝田野的气息,只有路边几株仍在与水泥路负隅顽抗的小草,偶尔的车辆经过扬起了些许的尘土洒落在身上,使些许的绿意也蒙上了一层黄色。
往故乡的路冬日里日光正好,三三两两的老人聚在各家的门前晒着太阳,许久未见阳光的被单也被拿了出来晾在竹竿上,各种颜色各种图案就像飘着一路的小彩旗,煞是好看。靠近中午家家户户也在为午餐忙活着,有妇人在门前的小池塘里洗着蔬菜,洗完便喊着自家玩得不见人影的孩子回家吃饭。母亲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我们也快些吧,好赶上你外婆家的午饭。”
离外婆家已经不远,妈妈笑着和遇见的熟人打着招呼。有人虽很久未见了,但见面都会亲切地问一声:谭姐,带着孩子回家看看呀?”母亲便会连忙停下来问好教我叫人,然后和他们聊上一会儿家常。我默默地等着,听着她们的话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不过眉眼间的笑意却都不假,和善而友好。
一路走走停停,终是看到了拐角处外婆家的柚子树。我便不等母亲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大声喊着:“外婆~”听着熟悉的回答声,我笑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母亲。她缓缓的走着,一条羊肠小路已离了很远,她仍旧走得仔细,直至走近才叫了声“妈妈。”
窄窄的一条小路母亲走了很多年,新出嫁的媳妇到了另一个家,就像葱郁的枝桠离了倚靠了二十几年的根在另一片地方重新生长。有了丈夫,孩子,每日起早贪黑为一大家子忙活。日子细水长流的过着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静下来时一股情愁愈发浓郁地缠上了离家不远的那条小路,踏上它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和事,一步步便觉得踏实。我看着母亲嘴角浅浅的笑意,这条好久未走而又日渐消失的小路也许一直藏在母亲的心里不曾变过。在想念时,眺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