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的年歲
風一吹便要跑了，雨一淋便會濕透
金釵或者豆蔻，你一步步走，一步、兩步……
卻終要在這最美的年華，划下句點
幸，或是不幸，站在當下，回眸望去
那故事渺遠得竟如同是別人的夢了
可那時候的疼痛，卻仍舊刻骨
記得，你的澡盆有點大，有點燙
我見過比這稍微小一些的
那是某段年關將臨的時光
村人朝一頭大五百斤的豬的脖子里捅了一刀
那豬血淋灕到盆里，一滴也不浪費
等那生命從豬身上剝離開去
他們便把它駕到那口大鍋上，給它洗澡
在那之前，我其實很想先跳進去洗一洗
因我小時候除了夏天挨打也要洗的澡，其他時間都不洗的
但等我瞅見那剝落的硬豬毛，臉色一瞬便煞白煞白了
而你的澡盆，還要大一些
因為那猪的澡盆是口特大號的鐵鍋
那些人應該不會無恥到讓無恥大白於天下
因此我猜你的澡盆就是澡盆，而不是鐵鍋
可這又有什麼可值得計較的呢，我真正介意的還是那滾水
它燙啊，它冒著狂嘯的熱氣，它迫不及待想要撕掉一整張的人皮
我最恨它燙掉了你的發——你長長的發辮
我想長髮的你一定很柔美，像一抹晚霞，像一縷清風
像現在我腦海裡那個靜雅而淡然的女子
看吧，繼續追憶那逝去的光陰
借時光之眼，我看到接下來的這種種
他們大睜著眼，看你的衣服一件件被撕扯掉
露出讓男人垂涎，令女人嫉妒的胴體
「哦，真該死，你不死誰死啊！」我想他們心裡一定如此想
誰讓你不沾一點塵氣兒，倒像是九天里的仙女兒呢
你哭啊喊啊，你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最後，你只剩冷笑，雖然那笑在你很美，美的就像在衝人一笑的莞爾
還是趕緊洗澡吧，誰讓你笑的那麼純真
可為何你要遭受那酷刑——
別人眼裡的救贖——顯然是他們自以為的救贖
他們把你推進澡盆，像是為你打開了天國之門般顯得仁慈
可我真沒見過如此無恥的神奴
你掙扎，掙扎的不像是個人類，它像是在極限之外
而另一邊，神奴又毫無底線地拉扯著這無恥的區間
生拉硬拽，像是在燙一隻雞，或一頭死豬
哦，這人間煉獄
蒼白的你，紙一樣，萎在澡盆里差點溺亡
可看戲的還沒盡興，於是又哭啊吵啊的扮那仁慈的角兒
於是有人提了冷水朝你發燙的軀體潑去
這救人者比屠夫還要惡極——只為多看你洗幾次澡，多聽幾聲慘叫
畢竟，生活太沈寂，太無聊了
好吧，且陪這小賤人演出兒熱鬧的戲，喧騰喧騰
於是，那跳大神的便名正言順地殺起人來
他跳的那舞越發骯髒了，髒到圍觀者深深的魂靈里了
於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扮演著最後的團圓媳婦
望著我積蓄悲憤的雙眼，你淡然地笑了
無比寬容與慈愛
那笑亦比當時更青純澄澈
你沒有怨，亦沒有恨，甚至滿是慈與悲地望那過往
彷彿在說那只是因緣際會的「夢幻泡影」
你只是在完成那個她的使命
現在你無憂無慮亦無有恐怖，只是淡然
淡然地有些飄渺，在我洶湧著巨浪的心海之上飄啊搖啊
慢慢消散，獨留下一縷青絲握在我垂淚的掌心
平復一寸寸故事內外逝去或正在灼人的傷與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