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旱魔肆虐过的葫芦地时,玛侬解释说:“我就是照着吉尤塞普跟你说过的那样做的。我挑选了几棵最壮实的。它们在那边,地头上,橄榄树那里。你知道,妈妈照看着你,巴波迪斯第娜脚疼,不能去运水。这样,我就一个人赶着毛驴去……我把运来的水只浇在这几棵上……”
他们来到橄榄树下。抬眼望去,只见一片绿色。经过小姑娘每天的浇灌,再加上燥热的西罗科风的催动,几棵葫芦秧在六天里就爬满了那棵老树。银灰色的嫩枝刚刚能从绿叶中间探出头来。那叶子绿油油的,像男人的巴掌一样阔大。然而却看不到一个果实。小姑娘把两棵葫芦秧拨开,拉她父亲钻到树下,靠在树杆上。他抬起了头,向高处望去,只见在绿色的天穹下边,一层一层地垂挂着带有白色条纹的葫芦,圆圆的,像小西瓜似的。
“一共一百一十三个。”她说:“我数过了。”
他紧紧地搂住了女儿的肩头,久久地凝视着她那湛蓝色的眼睛。
“我们本来可以有这十倍多的。”他说:“现在这些真是太宝贵了。它们是个证明,具有重大意义的证明……我的女儿,这是你送给我的有生以来最最美丽的圣诞树!”
他吻了吻她的脑门儿,微笑着说:“走!我们回家去,来点音乐!”
这是在天气干旱后,让先生为运水浇地,在超负荷的劳累中中暑昏睡六天睡来后,年仅十多岁的女儿送给父亲的礼物!
闭上眼睛,我看见
在那树林的深处,
有一幢白色的小房,
那就是我隐居的地方……
在被橄榄树、迷迭香、梅莓、犬蔷薇花……所包围着的法国南部的一个小山庄。曾经是税务官的让·弗洛莱特先生带着妻子和女儿来到了这个母亲遗留下的像“左拉笔下的天堂一般” 的洛马兰,准备在这里伴着“大自然的母亲 ;伴着芬芳的山野、松林、微风;以及千年的石头、蓝色的天空……”过上“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当然,这生活,还得靠自己用双手去创造,他还得为女儿将来的富足生活去奋斗!
可是,那片土地上唯一的、不为他所知的山泉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堵塞了!不公正的上帝似乎也不肯帮他的忙,不肯随他的心愿!尽管他和妻子女儿竭尽所能,拚尽全力,依然挽救不了被干早肆虐的辛勤劳作所得来的果实,最后,让先生还被一片小小的石子夺去了他顽强不屈的生命。让人为之深深的叹息!
然而上帝似乎也还是公正的,虽然让先生的一切终于被费尽心机的掠夺者所占去,可那也不过是帮他们实现了一个梦想一一一个他们所迷恋的事业的短暂的实现,并没有完成他们最终的心愿!
可怜的让先生,可怜的乌高林,甚至可怜的阿伯。是的,其实他们都是可怜人!虽然我遣责阿伯和乌高林的奸妰和贪欲,因为正是这种奸妰和贪欲,间接地、或是直接地使得让先生走上了不归路!可我却恨不起他们:生长在大自然中的普通人,谁会没有这样的奸诈和贪欲呢?只是没有这种机会而已吧?!他们虽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财富,可这财富却丝毫没给他们带来快乐和幸福,反而是苦役犯似的生活、灵魂的炽烤以及深深的愧疚和忏悔!
但作者并没有完全遣责阴谋者。我也没有! 作品以悲喜交织的情节作为结尾,让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第一遍读它,我是被它的故事所吸引,被让先生刻苦耐劳、顽强不屈、坚韧不拔的精神所感动、所震撼;使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以之于书看完了,却久久不愿去读其它的书,感觉着,再没有比它写得更吸引我的书了!
作品除了故事情节,幽默生动的描写,还有那美丽的山林……都深深地让我陶醉……于是,再读第二遍,细细地读……这一次,除了感动,还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作品中的小学教师贝尔纳所说的:
“受害者从来都不是完全无辜的。”
“您的父亲要是穿上条绒裤子和农民穿的那种大皮鞋,去村子里见一见村长,对他说:我是弗洛莱特的儿子。我想村民们会接受他的。当然,是用他们特有的方式。毫无疑问,他们会在背后嘲弄他的葫芦和他的兔子。他们也很可能不去揭发苏贝朗家爷俩搞的阴谋……但是在干旱的日子里,昂格拉德的两个双生儿子,或者也许是庞菲尔和卡希米尔,他们肩上扛着镐头,说是挖带翅膀的蚂蚁(下夹子的诱饵),上山来到洛马兰,他们会让土地浇上水的。”
是的,当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便那里是你的故土,或是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但阔别多年,你再回来,再想融入那里的生活,你就应该象贝尔纳所说的一样,去拜会一下那里的村长,那里的邻里,告诉他们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并希望得到大家的关照!
“请多关照!”这不是一句讨好的、巴结的话,这是一种礼貌,一种友好的表示!谁也不会拒绝、不会讥笑这种表示,反而会对他充满敬意、充满友爱……
这使我想起曾经居住过的一个地方:那天,那幢楼里搬来了一户新邻居。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敲我的家门,打开一看,是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托着一只纸盒,纸盒里是一对淡红色的定胜糕,两只点着红点的馒头。她朝我微微一笑,告诉我说,“你好!我家是新搬来的,住四楼,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这是一点小意思,以表敬意吧。还望以后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
这是谁也不会反感的一句话。它既表达了对别人的敬意,也会为自己赢来友情!
我是住一楼的,她能送来我家,肯定整幢楼的居民都送了。我接过这份数量虽少,却情意深厚的礼物,心里感到无比温馨!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碰到,我们都会点头致意,微笑着相互问声好!我想:这样的邻居是谁都欢迎的,若是有了困难,谁都会伸出援手的!
可惜让先生没能这样做,他把自己一家孤立了起来,以至于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村里人都没能知道他原是本村远嫁出去的姑娘弗洛莱特的儿子,他来这里是继承母亲的遗产,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原本就是这里的血液,这里就是他的故园,他的家乡,而非外来的入侵者!其实在这里,他既有亲戚又有本家,可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没有人(其实也有,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向他伸出援手,反而得来的是嘲弄和讥笑,以至于到最后,他把年青的生命也丢在了这片土地上;而他的妻子,一个原本在舞台上展露歌喉的歌唱家,只能带着尚未成年的女儿去住山洞、住羊舍……
好在一切都会过去,是你的,总有一天,上帝会交还给你,只要你的心足够善良,上帝就会给你最公正的待遇!
玛侬,这位热爱山林的“野姑娘”,善良的守护神。不仅赢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还赢得了村里人的友情以及爱情……她会永远留在这片她已经深爱着的土地上,守候她的家园;而她的母亲,因为挚爱,也重返了舞台……
“闭上眼睛,我看见
在那树林深处,
有一幢白色的小房
那就是我隐居的地方……”
这里,永远是让先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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