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兰刻眉
叶江枫这个人今年,二十有一。
西湖边儿上养大的少爷,眉像蘸饱了的墨,扬出去的一笔,两眉中间总是微微蹙起来,恼出一道小厌纹,潜藏千沟万壑,不得道破。
后来叶瓷携着长安再去其府上寻他,入眼即见这厮裸一双瘦白的足踩在藤几上饮茶。也未束冠,墨汁儿研出来一头长发,拢在肩侧,明黄外衫搭在椅背上,婢女见了大惊失色,“公子,你这是失仪啊!”
“叫什么,说得好像这丫头也有仪似的。”
一语中的,无法反驳,精准程度简直叫人啼笑皆非。
“来。”
他伸出一双比深闺小姐还靓丽三分的手,对二人一招。分明是暑气正盛时,此间小院有有棵大榕树,却一丁点的蝉鸣都没有。遥遥从旁处传来不甚清明的翅响里,对上他白底黑仁的眼睛,瘆的慌。过了会儿婢女端来了酥凉糕,馋得两个半大孩子不住往盘里瞧,叶江枫端起一块来,问,“他呢?”
一句话像个早就准备好的炸弹,抛给了商议多时也没出结果的师姐弟二人,炸得两条后背都起了寒噤,久未出声,只是叶江枫盘边糕点慢慢悠悠飘起来一块,又无故没了一个角,露出里头柔软的奶黄瓤来。被主人斜斜睨过去,糕点倏地没了一大半,又往远处一窜,没了。
“不不不别这么看我,师叔说了你还在闭门思过。”
“师叔说不能让你知道任何消息的!”
“我是有操守的!不行!桂花凉糕也不行!”
“不不不我也不要枣泥——”
最终是叶瓷先屈服于其淫威之下,手疾眼快地叼住最后一块奶黄馅儿的。
“死了。”
他顿了顿,把白糖的喂给老老实实候着的长安,搓掉指尖儿的碎屑,若有所思道,“死得其所,那猫呢。”
“走了。”
“我呢?”
叶瓷同长安面面相觑,“你不是在这呢么?”
叶江枫对此大为捧腹,笑得浮夸。两个崽子怕他也疯了,都不约而同往后撤了半寸,瓜分了最后几块船点,预备随时跑路。然后叶江枫的笑声慢慢地趋于平缓,颤着只手,把两人嘴边的米屑拿掉,“我啊,跟他一块儿,告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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