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幸福的家庭是孩子安全温暖的港湾,小撒没有自己的港湾。
此小撒非彼小撒也。
小撒留给我的第一印象远不如他爸给我的印象深。小撒外形很一般:约一米六五的个头,在同龄男生中算中等,五官比较端正,两只眼睛出奇的小,说话语速特别快。
新生开学报到第一天,小撒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家长陪同。他见面后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能不能转专业,我如实相告,转专业是比较麻烦的一件事,要家长陪同孩子到招生科咨询。我问他为什么转专业,家长来了没有?他说家长在学校外面,我让他带进来。
初见小撒爸爸,他神态间的那种傲慢让我心生不快。我问他想转专业是孩子的想法还是与家长商量后的结果?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满脸怒气又略带憎恶地看着小撒,没好气地说:“学会计有啥用?我早说让你选畜牧兽医,跟着我干,你逞能着不行!”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别过头看向教室窗外。
小撒此时被他爸爸当众抢白得满脸不悦,语气很不好地回答:“第一志愿就填的是畜牧兽医,第二志愿填的是会计,谁知道怎么就被会计专业录取了!”说完也生气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听到这儿我明白了,小撒是没被第一志愿录取上,被录取到第二志愿——会计专业了,而这个专业是他们父子俩个都不愿意的。
我打破僵局说:“如果真不愿学会计专业,我这儿就先不给你注册了,你俩去四楼招生科咨询一下转专业的事。”
小撒的爸爸这时候才正眼看着我:“学会计专业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学那干吗?”
看着他那种不屑一顾自以为事的样子,我判断他至少是本地畜牧兽医界的知名人物,但我仍然语气生硬地回了一句:“我就是学会计专业的,我觉得挺好,就看能不能学好!畜牧兽医是好,关键得能录取上。”
他应该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刀剑,不吱声了。
“你们再商量商量,我这儿只负责注册,要转专业得去四楼。”我丢给他们这一句后就忙着给其他学生注册,没再理他们。
等其他学生都注册完,我见他们爷儿俩仍站在那儿没动,又问了一句:“商量好了吗?”
“我看还是算了,不念了!”小撒爸爸还是那种表情那种语气。
小撒略一深思,执拗地对着我说“我就学会计,老师你给我报名。”
“看你,我不管了!”小撒爸爸摔出这句后,怒气冲冲地扭头走了。
这下轮到我为难了,注也不行,不注也不行......
半晌,我问小撒,“你妈妈呢?”
他说,“我妈从不管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好几年没见也没联系了。”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
我给他注完册,抬头柔声给他说,“我先给你注上,以后有变化按学校程序办就行了,不会为难你。”他点了点头就去办理住宿等手续了。
后来我才知道,小撒的爸爸妈妈共同生育了俩个儿子,小撒说他的哥哥在上海打工,但三四年了没回过家也没和家人联系过。他妈妈两年前也出走了,听说也去了上海,但一去便杳无音讯。
在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一家人互不联系,只能说明是家庭关系没处理好。
小撒后来逐渐跟我熟悉后,曾给我说,自己每月的生活费由他给(指他爸),但他没有正经事做,没有稳定收入,为赌博为生。我说出了当初对他爸爸职业的判断。小撒说,他爷爷是搞养殖的,但和他(指他爸)没一点儿关系。
我有爸有妈,也有儿有女,无论从哪个角色看待小撒,我都觉得他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有家吧,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有父母吧,没有感受过父慈母爱。
平心而论,小撒身上有许多问题,抛开学习差不说,撒谎,抽烟,为玩手机处心积虑,个人卫生极差,独来独往等一应俱全。在我还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以及成长环境时,我不止一次当众批评他,甚至有些讨厌他,有一次因为他同时违犯多项纪律,差点劝他退学。
后来,当我了解了他的经历后,觉得他太不容易。虽然有很多问题,但并不是无药可救,而且要帮着他解决那些问题,单纯批评或是说教无济于事。于是,我改变了与他相处的方式,与他真诚交流,鼓励他,感化他。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对他非常奏效。他是个很有思想的男孩子,有自己的是非观和做人的原则,只是学习依然很差。
我想,只要孩子能真诚待人,慢慢形成自己的做人原则与处事底线,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学习,那是终身的事情,不用着急一时半会儿,也是急不来的。
上周五,他给我说,他电话欠费了,请我借点钱给他,我开玩笑说,生活费没有了我可以借,电话费不借。后来,我还是心软,给他交了30元话费,叮嘱他是用于联系的,不是打游戏的,他说明白。
我当面给他交话费的时候,他说这30元得分好几次还我。我问原因,他坦言那人(指他爸)从不给他话费,自己的话费都是一点点从生活费中挤出来的,我的心又一软,我无法判断自己做得对不对,直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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