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的天空
晚上九点多钟，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隔壁伯妈的电话号码，伯妈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经常打电话她也听不到，于是我问她有什么事儿。
发小说，她给她母亲打了无数个电话，她的母亲都没有接，所以，她想问问我伯妈知不知道她的母亲去哪里了。
她的父亲在几年前去世了，她的母亲今年七十多岁、快八十岁了，一个人住在农村的老房子里，并且，她家的老房子特别特别大。
我们这里说一间房子就是指宽四米，往里的深度一般都是八米到十米，而她家的老房子有六间，往上有三层，她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开过汽车修理厂的，所以又大又空旷。
年龄大了，她的母亲说不想到子女的家里去讨人嫌，所以不管怎么劝说，她都一个人守着那栋大大的房子，不肯离开。
我非常能体会发小的心情，因为在以往的几年里，我因为我的父亲电话打不通，往他那里已经跑过无数次了。
后来我就变聪明了一点点，我把父亲隔壁左右邻居的电话号码全都留了，有微信的都加了微信，如果电话打不通，可以让隔壁左右的邻居帮我看看。
为了不让发小过于担心，我马上给她探到了消息，她的母亲和别人一起出去听人说书去了，可能是说书的地方太吵，她的母亲没有听到她的电话。
知道母亲什么都好，发小如释重负，才开始慢慢诉苦：“我今天等她回来要吵她的，要她不要乱跑、手机随身携带，她总是不听。
这么冷的天，如果在哪里摔跤了，又不能及时打电话，那就得冻死，唉！真是让人不省心。”
听了她的话，我深有同感，父亲也是经常把手机丢在一边，打他电话总是半天不接，所以，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邻居的关照，而我，不知道麻烦了多少次隔壁左右的邻居。
有一天晚上他跑到外面去玩到十点多钟才回来，我往他那里跑了三次，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在沙发上不停地唱歌——他根本就没有带手机。
不知不觉，我和我的发小都长大了、成熟了，可是他们却变老了，也变得越来越“小”了，总是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不懂事，让我们操尽了心。
他们的背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笔直了，他们的脸也不像从前那样光洁干净了，有时候鼻涕流下来了也没有知觉，他们开始变得顽皮，看到我们因为他们而气喘吁吁、紧张着急的时候，总是会没心没肺地露出笑脸。
也许，他们就是希望我们多陪陪他们，哪怕是陪着他们发呆，坐在身边听他们说那些没头没尾的陈年旧事，他们都会很满足。然后变得很好打商量，很“听话”。
可是，生存在这个瞬息万变、竞争激烈的社会里，“陪伴”已经变得非常奢侈了，特别是像我们这种事业还没有着落，孩子还没有长大的贫下中农，不给父母添麻烦就不错了，“陪伴父母”更是可望而不可及。
曾经，父亲是我的铠甲，今天，我是小谢的铠甲，而我曾经的铠甲却已经千疮万孔，变成了我的软肋，而我，却没有照顾好我那曾经的铠甲，今天的软肋。
挂完电话，万般惆怅，等到我老了，走不动了，我会不会也特别希望小谢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我想我也是希望的，但理智告诉我——那是不行的。
此文写于2021年12月11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