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夏天。
在我看来,夏天太过炙热和潮闷,远远盖过了它的热情和活力,是不可承受之夏。
我一直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氛围感,于人于事均如是,连饮食也偏淡。所以,清洌和凉爽如秋天才是我的最爱。
这种情结直到一件事的发生才有了九十度转变,这件事就是儿子的出生。儿子出生在7月,正值盛夏,我想这大概是命运的故意安排,它让夏天超越表象予我以意义,我当然不能不识好歹,必然全心全意欣然接受。
十几年过去了,每每谈及儿子出生时的情形,即便不用刻意去想也能自然而然的从脑海中缓缓流淌出来,清晰而鲜活的重现在眼前,犹如放电影一般。
倒带回去,那是一个酷热难当,潮闷异常的夏天。某一天凌晨,我被一阵一阵间歇性的疼痛扰醒,我估摸着应该是分娩的征兆,儿子大概在尝试着脱离母体,想成为也有能力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了。阵痛一遍一遍侵袭着我,想到儿子人生的第一次独立自主是如此用力,令我痛而快乐着。
我挨到凌晨5点左右才赶去医院,医生检查完以后建议了两种选择,要么尝试下自然而生,要么干脆剖腹产。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我一时犹豫不决,足足考虑了一个小时才下定决心选择后者。现在想来,当初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大概是由于恐惧,对分娩过程中伴随的如死一般的疼痛的恐惧令我想而生畏,思而却步。我是一个怕疼的人,也是一个,惭愧的说,不怎么勇敢的人。
之后,我常常后悔,我软弱的投降了恐惧等于放弃了惟一一次和儿子同频奋力并肩作战的机会,包括儿子第一次体验努力的机会。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上手术台。手续办妥之后,护士便将我安置在一张移动病床上,推着我从门诊楼拐了好几个通道才到手术楼。通道的墙壁是白色的,护士的衣服是白色的,一切都是白色的,连我的思绪都是苍白的。
我感觉整个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出于恐惧的紧张就是出于喜悦的激动,分不清了。
进了手术室,我反而平静了许多。麻醉师对着我的腰椎一针扎下去,我竟然没有怕,虽然很疼。接下来,我听见医生拿手术刀的声音以及她们的谈笑风生,她们估计想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好让我放松,我有些感动。
迄今想起,真是一段无比漫长的过程啊。
母子一场的缘分,似乎从相逢开始,就是一段前世今生的时光涉步,途径了一场溢满爱的苦难旅程。而后,又经历了一种“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的伤感。这一场相逢和离别,花光了我的生生世世,怎能不叫人胆肝相待,宠爱以付。
儿子第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啼哭声仿佛是恍惚间传进我的耳畔,我有片刻愣神,我听到他的哭声中带着些许委屈,他也在为我们相逢的如此不易而委屈吗?
当护士抱着弱小如小猫般的儿子和我贴面时,我轻柔的蹭了蹭他的小脸,不要怕,我们相逢了。
儿子的到来以全新的方式定义着我对生命意义的认知,爱的真谛的领悟以及爱的能力的重塑。
生命可贵,它不是纯粹独属于某个人。某种意义上,它与这个星球上某些人血脉相连,意义共存。
所以,活在世上,爱自己,也要爱别人。
随着儿子渐渐长大,他开始期盼每年夏天的生日狂欢,而我也已然把夏天当成浓墨重彩感受幸福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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