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娘去哪了？我要娘”一个瘦小，脸色蜡黄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女人的腿说，

“你个死丫头，你娘跟着野汉子跑了”说着话的女人看着60左右，穿着褐色棉袄，头发杂乱，在寒风中发抖。

“奶奶，我要娘，我要娘”，小姑娘喋喋不休，才4岁不到的年龄，哪知道跟野汉子跑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贱皮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就知道折腾”小姑娘的奶奶用食指狠狠叨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只见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

好像透过小姑娘的身体发泄着对谁的怨恨。

这个时候，刚开春，风里还带着寒意，有顽强的生命破开地面，透出星星点点的绿。

小姑娘叫雀男，谐音缺男，直白的表达想要个男孩。自她出生，家里却每况愈下，父亲游手好闲，爷爷染病去世，母亲离家出走。

两人从村里往回走，雀儿一路走一路哭，小小的脸蛋不一会就红扑扑的，奶奶一路骂骂咧咧的，到了门口，遇见了隔壁二婶说：“琼她奶，你看孩子那鼻涕流的，你也不给她擦擦，你给孩子哄哄，再哭哭的脸都要裂口子了。”

“让她哭，哭死了，她娘也不会回来”女人气冲冲的说。

唉，二婶叹口气不说话了。

小姑娘大名叫魏雀男，她爸叫魏大宝，家里单脉相传，他爷爷就她爸一个老来子，娇的不得了，30岁的年龄，整天游手好闲，东转西转的不做活，养了只猎犬，兴趣来了，就去山里打野去。

前面生了个女孩，没养活，如今就雀儿这一个姑娘。

为没生儿子这事，小两口常吵架，前两年还好，男人动起手来有点分寸，这两年过了30岁的门槛，看着别人家个个都有传宗接代的儿子，偏偏自己媳妇肚子不争气，给自己丢脸，发起脾气来，就把琼她妈打的头破血流。

“妈，我回来了，饭成了没有”？魏大宝吆喝着

“吃，你就知道吃，媳妇跟人跑了你都不知道追”？张杏花恨铁不成钢

“不能生养的媳妇，要她干嘛，尽给老子丢脸，”

“走的好，走的好，在家见她就烦，黄脸婆一个，我再找个年轻漂亮，还能给咱家生个大胖小子的”

魏大宝得意洋洋的说

“你这败家子，你媳妇跑了，地里活谁干啊？饭谁做啊？孩子谁带啊？？”

“我不管，反正我要吃饭，你做不做，你不做，我可出去了啊？”

“唉呀，我这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东西，给你当牛做马的”

张杏花一阵大哭嚎叫，魏大宝才不管他妈什么样子的，炫起帘子，两腿一挑，挨着火炉，躺到椅子上。

而我们的小雀儿终于哭累了，安静的裹着外衣，睡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无依无靠的，脸上犹有泪痕残留。

时间就这样飞逝而过，吹夏秋冬四个季节轮着转了几圈，雀儿成了一个12岁的小姑娘，娘离开的第二年，她爹就又娶个媳妇，小她爹六七岁，是个外地拐来的寡妇，年纪轻轻的就死了男人，婆家人嫌她晦气，卖给了雀他爹。

“奶奶，我昨天看见姐姐在偷吃咱家的肉”，一个6岁左右，胖胖的小男孩，偷偷向一个老太太告状：

“这个死丫头骗子，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我看是活腻了，敢偷吃咱石头的肉，看奶奶不教训教训她？”张小花神色狰狞，三步两下往厨房跑去。

雀儿在做晚饭，烧了一锅白粥，准备再炒个小青菜，听到临近厨房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脸上“啪啪”两声，左右挨了两个巴掌，雀儿被强大的力道冲击，脚步不稳的摔倒在地上，额头撞向烧火的案台，顿时一道鲜血喷流而出，沿着白皙的脸蛋直流而下，那血，红的刺眼。

雀儿抬头看向老太太，，她努力地挣大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里，逆着光的身影好像无限放大，像是狰狞的恶魔，在发出咆哮。

张小花有些心虚的看着那鲜红的血，“瞪什么瞪，你自己撞的，难道怨我吗？”

“对啊，对啊，谁让你偷、偷吃肉？”小名叫石头的男孩有些结巴的说。

“我”雀儿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说那是弟弟不吃剩在碗里的肉吗

又或者向奶奶求情，虽然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可12岁的少女早熟的可怕。

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在奶奶的眼里，只有一个孙子，他是心上的宝，而她是地上的草，任凭践踏。

且少女那点可怜的羞耻心，宁愿挨打和沉默，也难以自齿。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时间像是一头老水车，奏着自由的乐章，3年转眼而过，15岁的雀儿长成大姑娘了。

黑发长及腰间，发质有些发黄，可柔柔软软的，被小主人整齐的编成麻花辫子，看起来干干净净，顺眼及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有点瘦弱，可面目清秀，眼神灵动。

因为经常干惯了农活，双手略微有些粗糙，面部肤质却白皙饱满，充满了青春的光彩。

“雀儿，雀儿，赶紧回去，”一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怎么了，二丫？你慢点跑，”

“雀儿，有媒人到你家提亲了，提的隔壁村村长家儿子，”

哐当一声，锄头掉到了地上，雀儿慌张的往家里跑。

“爹,我不嫁”雀儿回来气冲冲的说，

“这没你的事，一边呆去，”

“爹，隔壁村长家儿子是个傻子，他还耍流氓”

雀儿只上了小学，在隔壁村，学校离村长家不远，每回路过的时候，总会遇见那村长家叫小胖的傻儿子，白白胖胖的，热的时候坦胸露乳，露着肥肥的奶子，像个发育的小姑娘，放学的时候，还总是吓唬大家，智商有小孩子八九岁的样子，一脸的麻雀，小小的绿豆眼里装满了邪恶的天真。

雀儿怎么也接受不了，父亲要把自己卖给这样一个人，为了那几万块的彩礼钱。

雀儿逃跑了，她借了300块，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攒的200块钱，跟着村里搞传销的人跑了。

村里的人把她卖到了一个黑厂，辛苦工作了3个月，一分钱也没赚到，手里就剩几块钱了.

“小姑娘，你醒了,来，喝点水, 你晕倒在路边，我见了就把你带回来了”

雀儿挣扎着要起来

“闺女，你身体虚弱，遇见啥事了,你家人”？

“阿姨，我，我没家了”雀儿抱着女子嚎啕大哭，要把从小到大的委屈都哭出来，

“我妈不要我了，我爸要把我卖了换钱”，雀儿把自己从小到达的经历说了出来，

“孩子,你可是叫雀儿,是魏家坡人?”

“阿姨,你怎么知道?”

“刚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亲切,我女儿也是像你这么大,我就是你妈妈啊.”女子泪流满面.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那?”

“我回家了好多次,你爸拦着不让我见你,我每月都给你打有生活费,你看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孩子，留下来吧，留下来陪妈妈，这些年苦了你了。”

母女俩抱头哭了起来。

原来，当年离家后，张莹莹一直未婚，这些年开了个小饭店，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就这样过来了。

没想到时间兜兜转转，母女俩在异地重逢，彼此终于遇见珍视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