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味道

第一次在真正的文章网上发文，就拿一篇我在2年前写,却一直无法让人看到的文章吧。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收音机传来悠然的歌声--《味道》，一首老歌让人思绪万千。窗外的雨声淅沥,乌云布满天空,偶尔还有几道闪电捎上几声巨大的雷鸣,打破了音乐的美妙旋律,让人的心也沉甸甸的。

让我感受最深刻的,烙在心里的味道,是柠檬草的香味。柠檬草对于我来说,似乎不止是一种草香的味道。人们总说青梅竹马,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隔壁家的大哥哥,他家里的阳台种满柠檬草,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身上,闻着总是让人很舒服的。他像大哥哥一样疼我,陪我玩。小时候总喜欢缠着他,听他说各种各样的故事和笑话,引得我发笑和沉思。

记得我八岁那年,他十二岁。看到别的玩伴在玩风筝,我也很想玩。他找来木条,薄纸和线,说要跟我一起糊风筝。我们忙活了一整个下午,但却碰上下雨天,想要等到第二天放,但是下着跟现在一样的滂沱大雨。我一直等,等到风筝的图案褪了色,糊成了一团也没有放飞的机会,似乎从那天开始,就注定我和他的未来不会有任何交点。

无终的风筝,失约的葡萄藤。我们贪玩,在小区的园子里埋下了葡萄籽,等牠发芽,长枝,生叶然后开花结果。第一年,葡萄树养分不够多,只开花没结果;第二年他离开了小区到别的省份,我用稚嫩的字迹告诉他葡萄结了果,真甜;第三年、第四年……写到了第八年,十六岁的我,二十岁的他。他拼过了高考走到了北京读大学,我在原来的省份准备高考。这年的葡萄树又壮了些,开的葡萄更大,而他整整两年没有回信,整整八年没吃上自己种下的葡萄。我知道那是他已经离开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我和他走到了交叉口,他朝自己的那边走去。而我,依旧在那路口徘徊。

那一年夏天,天气特别闷热,那棵葡萄树住满了虫子,走过的人身上总有几条毛茸茸的,小区管理员要把树砍掉,在树被砍断前我去摘了一颗葡萄,无比酸涩,不知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过了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叫心痛,是分道扬镳的不舍,还是对孤单的恐惧。柠檬草的香味消失了八年,我以为换成了葡萄的香味留在了我身边,却事与愿违。失约的葡萄藤,伤感的交叉路口。

高考的那段时候思绪万千,静不下心来温习,我想到自他走后,我就没有再去过他的家。我放下书本按响他家的门铃,是他的奶奶开门,她已经不太认得我了,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才想起来我是那个小丫头。他的家没有了柠檬草的香味,奶奶说柠檬草是他喜欢的,也随他离开了这里。我慨叹了一句,叹了声气,奶奶说,他再过两年就回来。

似乎是「他要回来」的消息激励了我,竟然有了动力去温习,他是优秀的大哥哥,少女的心总想着我得成为跟他相差不远的人,尽管明白我们在路上已分开了很远,但我还能看得见他的身影,总想着会不会考上北京的大学,就能走去他的道上了?

高考过后等待成绩,等待他的归来。成绩喜出望外,但他呢?真的会回来吗?还记得我吗?三年没有任何的交集,像南极的企鹅和沙漠的骆驼;像水里的小鱼和草原上的虎;像绿洲的鲜花和荒漠中的枯藤--怕见到面的沉默,怕相对无言的尴尬,怕坐立不安的窘况。忧虑像吸满了水的海绵,如同郭敬明说的,轻轻一碰都能溢出水来。

思绪回到现在,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三天前收到他的明信片,只有他画上的几片云,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怎么也拉不近跟他的距离。不知不觉,我已经向我自己的路踏出了一小步,那是我的未来,而通往他路上的小径却不曾出现过。昨晚转辗难眠,说不出对他的感情,是对哥哥的依赖还是对异性的迷恋,只是想再见他一面,亲口问他为什么一次次的有始无终。

门铃响了,打开门的一刻,熟悉却久违的柠檬草香味扑面而来,他比我高了两个头,明朗的笑容,洁白的皓齿深遂的双眸,干净的白衬衣卷起手袖,骨骼分明的手。我鼻子一酸竟哭了出来,他笑了笑道:「笨丫头你还是那么喜欢哭。」

他拿出另一张名信片,上面画着那只未放飞的风筝,一样的图案,还有那不覆存在的葡萄藤。他只说了句对不起,却没有了下文。他回来的那几天里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找他,原来思念积攒着竟会在一夜中流失。我从那一刻明白到,我的未来,我的路只能我独自走下去。无论是崎岖还是平坦,是布满荆棘还是伴青草花香,我和他的路不会再有交会,也不会再重迭在一起。

他要走了,那天的天气独好,阳光照在脸上很温暖,万里无云的蓝天,我把十二年的思念送走,别过脸把坚定的背影留给我们的过往,从此互不相干,像是把困住整个人的枷锁缷了下来,沉着的心回归原位。他奶奶说他留下了一盆柠檬草给我。一张白卡片插在泥土里,上面写着「花语」二字。

我翻了翻网页:「柠檬草的花语--说不出口的爱。」

我才明白他的无终,竟是沉淀了十二年的不舍;我才发现在一起走过的路上,是他一直扶持;但我才察觉,我们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太远太远,就算一起回头,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庞,只好背对彼此大步大步地在自己的路上去下去,走出自己的未来,走出自己的路,而柠檬草的味道只可待往后细细追忆。